颜格入行早,起点高,好处是年轻,有资本捧他,剩下的都是坏处。
父亲身亡,母亲入狱,霎时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一夜之间从红极一时的顶峰掉到遭人唾弃的谷底。
起初有人为他说话,说祸不及子女,更何况颜格本人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可他曾经得罪过那么多人,想搞他实在是太容易。
囚犯的孩子,道德上就说不过去,那些被他下过面子的土财主又很有背景,渐渐地公司顶不住压力,也没人敢护他,只得将他当做弃子,保全自身。
直到土财主因为涉毒坐牢,事情才平息下去,前后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再次爬起来,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颜格知道,不堪的过往被挖出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他不敢奢望别人关注他,甚至别人谈论他时,他都会下意识感到心悸,怕那些人在议论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
颜格清楚,如果安盛签了他,媒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宣扬,如果没人探究他的过去,那最好,如果有人深挖,不仅是他,连靳思延也会受牵连。
他在家里本就过得不怎么好,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把他推向了更艰难的境地。
颜格不愿意做那种事。宁可自己苦一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靳思延平白遭受这些。
“我欠你的太多了……”颜格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再让你替我挨骂,就太贪婪了。”
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颜格呼吸都沉重许多,只怕他听出自己话中隐藏的暧昧和担忧,故作镇定地抿唇,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良久,靳思延才无可奈何地开口,“你真的是……”
真的是怎么样,后面却是再也没说下去。
“这么为别人着想,以后怕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靳思延状似开玩笑地倾身,又把他刚刚半开的车门拉上,回了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子。
颜格茫然地看着他倒车。
“都被人跟踪了,还敢回家啊”靳思延看了他一眼,“你敢回我还不敢放呢。”
“……那我今晚住哪”
“我家。”靳思延言简意赅。
“……”
“顺便给你过目一下华音的合同。”靳思延又说。
颜格一愣,“啊不是说……”
“你太小看安盛的公关了。”靳思延笑了,语气染上些许的愉悦,“我起先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才不愿意来,现在我说什么也要把你弄过来。”
“……”
颜格无奈地抿着唇,本想顺口说一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却总觉得难以启齿,到底是咽下去了。
“说我控制欲太强也好,不讲道理也好,这个事就这么定了。”靳思延语气依然强硬,甚至带着一点点小孩无理取闹的意思,颜格听着,却只有点点隐晦的甜意。
跟着他到了城郊的房子,靳思延边摸钥匙边回头,“你可以继续住上次的房间,家里……”
打开门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颜格疑惑探头,发现熟悉的房子里,此刻空空荡荡,沙发不见了,茶几不见了,冷寂得没有丝毫生气。
诧异地走进屋子,看靳思延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颜格担忧开口,“报警吗”
“等等。”靳思延擡手制止他,打开灯,进了客房。
客房的床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板上一个丑陋的印记,地上,有一张径直的镀金月白信纸,考究地折起来,安安静静地躺在灰尘里,等待着有人拆封。
靳思延挑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咬着牙走过去,压着怒意俯身从地上拾起信纸,展开。
果不其然,上面龙飞凤舞着某人张扬又潇洒的字迹。
“亲爱的弟弟:客房的床很舒服,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宣布它归我了,日后我会尽快买一张新的还给你。哦,沙发也是。”
落款只有两个字母:An。
说了这么一大堆场面话,无非就是八个字:床很舒服,拿来吧你。
下一秒,精致的纸张在靳思延手里稀碎。
“怎么了”颜格走进来,看着靳思延脸色不对,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把信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靳思延深呼吸几次,擡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地面,耸肩,“坏消息,我们今晚得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