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忽觉投来的目光有些灼人,故意气他:“有时间,我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天天游戏人间!”
“温峤,你这样,以后——”
许翊刚开口说了半句,温峤便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
“许老先生~再说我就要喊你老爹了!”
“……”
许翊静静看了温峤一会儿,闷声闷气开口,
“假面具!”
“什么假面具”,温峤回盯他。
“初见时觉得你温柔又善解人意,跟喊打喊杀的小峤全然不同,谁知都是假面具,装出来的乖巧。”
许翊睨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半晌见温峤不作声,又回头看他,谁知这一看大惊失色。
温峤紧紧拧眉,上半身蜷起,表情痛楚难耐,许翊赶紧上前一把捧起他的脸,叠声问,“是不是蛊毒又发作了?”
忽然听见扑哧一声,许翊愣住,见掌心捧住的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神色,倏尔忍笑忍得鼻梁微微皱起。
“温子徉!!!”许翊气得耳根发红。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他松开捧着温峤脸的手,躲开温峤伸过来牵着他的手。
温峤笑着靠近他仰脸讨饶。
许翊低头,认真看着他淡淡的眼眸中轻柔如薄雾般的情绪,
忍不住俯身。
*
两人在宫中自日昳时分待到日薄西山。
得知许翊进宫,赵婴齐借口为温峤庆生,忙不叠前来。
收到青霜消息时,温凌玉还疑惑子徉从小习武,身子向来强健,怎得突然病倒,陡然看见他嶙峋瘦骨、面如金纸,惊痛地掉下泪来,一问方才知晓弟弟身中蛊毒。
温家只剩她与温峤二人相依为命,温凌玉担忧已极,放下倨傲恳求皇帝开恩,着太医院为温峤会诊,她暗自打定主意,即便皇帝存了私心不愿尽心,她也要为弟弟寻遍名医。
用过晡食,温峤突然手撑住几案,一手捂住胸口呼痛,
许翊唰得站起身将他圈拢进怀里。
“许翊,狼没来……”
凑近时,听见一个比吻还要轻的声音划过耳畔,许翊余光捕捉到温峤唇角一抹笑,悬起一颗心稍稍落下。
“胡闹!”他低声斥了一声。
“陛下,长姐,子徉今日恐……”温峤装作勉力擡眼,揪住衣襟咳得说不出话来。
“子徉!!!”温凌玉跌步冲上前搂住他,惶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传太医,太医何在?”
“陛下,夫人,日前吴太医曾力荐一位唤作沈南的太医院新晋太医,颇精蛊毒,只是我们下了帖子去请了几次也没请到,似乎沈太医在为董美人瞧身子,峤儿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我实在担忧……”许翊开口。
“现在就传沈南,让他跟你们回府!太医~传太医!”
温凌玉失序地厉声道。
突然,她余光瞥见赵婴齐面沉如铁,这才发觉多少僭越了,她对赵婴齐实在满心嫌恶,也并不如何惧这无能之辈,只是,温家如今毕竟被抓着命脉。
她态度软下,忍着泪花款款走至赵婴齐面前,柔声恳求道。
“陛下,求您开恩救救子徉。子徉今日刚过了十八岁生辰,风华正茂,却眼见着……”
她真切地落下泪来。
赵婴齐眼睁睁瞧着许翊惶然地将温峤拥在怀中,心下正烦闷不堪。
他摆摆手示意温凌玉无需再说,对候在殿前的曹钦祥淡淡开口:
“传旨沈南,今日便驻将军府为温小将军悉心诊治。”
“奴才遵旨。”
曹公公迟疑一瞬,犹豫开口,“陛下……”
赵婴齐不耐,“怎么?”
“近日景和公主身子不爽利,跟奴才说想求陛下让她出宫散散心。”
因着赵婴齐对女人都一视同仁地冷淡,几位皇妃关系反倒颇为亲近,曹公公没避着温凌玉几人。
听见“景和公主”四个字许翊心脏猛得一跳,倏然擡眼,
只听赵婴齐哧道:
“南疆蛮族,果然难登大雅之堂,随她去。”
“右夫人,景和公主是?”许翊瞅准机会悄声问。
“是泰夫人,她很小便被叔叔送来南邺和亲,就是现在的闽越狼王阮郢。”
温凌玉低声解释。
“闽越……狼王……”
许翊一颗心突然怦怦然跳得厉害,钱枢乙口中闽越族的噬心幽蛊定是与那个骑狼的少年有关,而那个少年,当时在等景和公主。
终于有线索了!
只需跟着景和公主,
一切也许会拨云见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