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许翊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
“荒谬!”
温峤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笔直的树枝,狠狠刺进山泥中。
“你种下雄蛊为我解毒,我岂不是会被禁锢在你身边,随时随地等着被你奴役驱策,与被禁锢在那阮铮身边有何区别?”
“我怎会奴役你,只会真心待你。”许翊奇道。
温峤不耐烦地摆摆手,抱起双臂。
“不必多说,我万不会将自身命运托付于来历不明之人。”
「来历不明之人」
这句将许翊气得几欲吐血。
“事不宜迟,速速下山,我这就找那阮铮讨要那解毒之法。”温峤火急火燎,擡脚便走。
许翊崩溃了一瞬,看了眼光动历钟,凌晨3点。
「阮铮,你好自为之吧......」
*
正在睡梦中的阮铮被一声巨响惊醒,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屋门被踹得粉碎。
门口两个黑影,他一个打挺起身握紧圆月刀。
闻声赶来的阿金被温峤一招制住,狠狠踩在脚下。
“温峤?你怎么回事!”
阮铮看着温峤握着剑,实在有些懵。
温峤二话不说举剑劈下,阮铮大惊举刀格挡,刀刃相接时火花四溅,阮铮双臂被震得一瞬间麻痹,怒气上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蓦地瞥见许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跟在身后,心知有异,将双刀护在胸前往后退。
“拿来”,温峤剑指阮铮,一手伸出。
“拿什么?”阮铮费解。
“蛊虫的解药。”温峤秀眉倒竖,不依不饶。
阮铮下意识瞧了一眼许翊,见他指了指温峤,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更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知道吗?我没办法。”
阮铮耸肩,倏尔狞笑一下,
“要是有解药,有办法弄出蛊虫,早把你砍瓜切菜,还留你到今天。”
温峤脸色骤然一变,捺紧剑柄,
“不想活就直说,到底谁有办法?”
“我师父,伏鸿先生。”
“他人在哪?”温峤咬牙,开始丧失耐心。
“他在乌斯一带游历,也许这几天快回来了。”阮铮虽有问必答,还是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不明白温峤性情大变的缘由,只是现下孤身一人被他堵在屋中,识时务一些为好。
被温峤踏住的阿金突然手移向靴间,利索地拔出匕首,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刀光直取温峤要害。
温峤好整以暇微一侧身,刃锋擦着后背划过,眼中寒光一闪。
他将手中剑一抖,招式杀伐凌厉,剑锋如丝,毫不留情地画出诡谲的弧线,掠过阿金的脚腕手腕,留下四道细长的血痕。
阿金手中匕首应声而落,痛伏在地,嘶吼不已,血自四肢激射而出。
阮铮怒火如洪水般决堤,圆月刀破空向温峤砍劈下去,却被他轻描淡写举剑荡开。
那剑尖顺势如游龙一般攀至阮铮腰间,灵巧割断他腰带,将那只精致的漆盒挑到半空,
许翊在一旁探身稳稳接住,正待收入自己的囊中。
温峤睨了一眼,收剑而立,大剌剌伸手,“拿来——”
许翊听话地递上。
温峤将漆盒揣入口袋,语气收敛了一些锋锐:
“少主见谅,我不喜命运交与旁人之手,在我体内蛊虫取出来之前,这只雄虫便由我暂为保管。”
“你这忘恩负义的无耻小儿,伤了我苍戮,我闽越的战士不说,喝了我那许多血,还想我给你尽心尽力疗毒——我,我......”
阮铮急火攻心,想起什么,指着许翊,又恨恨说道:
“日前你与我做交易,说只要我帮你让此人死心离你远些,便自愿留在闽越助我钻研饲蛊之法,如今食言而肥,当真是小人!”
“无稽之谈,我与这人本就无甚瓜葛——”
温峤根本不等他反应,转身已走出屋。
许翊心痛了一瞬,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阮铮,想了想还是开口:
“温小将军受了刺激得过癔症,时而温柔似水,时而铁血无情,一言不合连我这个......这个未来的夫君都能打杀了。
少主还请多担待,忍一时海阔天空,莫伤了蛊虫为好!”
许翊匆匆说完,逃也似的转头就走。
阮铮掐紧拳头,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癔症!这该死的温峤!待我取出小枝,定将他碎尸万段踹下万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