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得意地扬唇,瞥了一眼手僵在半空的沈南,生怕动作慢了被他钻了空子,温峤一勺刚喝完又抓紧舀了一勺送去。
“别拦着我,我要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算账!”
门外传来嘈杂的动静,阮铮大声嚷嚷着。
“姓温的!你给我出来。”阮铮重重推开门,大踏步走进屋。
“你人都进来了,还要我出去吗?”
温峤弯起眉眼看着面色铁青的阮铮。
阮铮眼皮不受控地弹动,被许翊扒光衣服后,他赤条条地狼狈下山,天知道他费了多少气力,才避开一路上的百姓,偷偷溜进了居所穿上一身衣服。
“真是强盗,两个南邺强盗!!!速速将我衣服脱下来!”
他瞧见许翊还穿着自己的衣裳,登时火冒三丈,冲上去要扯许翊衣领,被许翊敏捷地闪身避开。
“少主,方才实在是事急从权!”
许翊好脾气笑道,
“还请多多担待。这阵子我们先借少主这套衣裳一用,少主也不想每回峤儿突发病状,就脱一身衣服给在下吧?”
阮铮死死捏着拳头,他真想冲许翊鼻子狠狠砸上一拳。
“刚刚发生了何事?”
沈南在一旁有些不解,前阵子阮铮与温峤相处还算和睦,怎得今日突然剑拔弩张。
“两人在山顶,为了卿卿我我,偷了我的一身衣衫”,阮铮气呼呼地脱口而出,忽觉丢脸补充了一句,“被我撞见教训了一顿。”
沈南脸色沉了下来。
一方屋中,气氛陡然凝滞。
温峤掩住口咳了几声,许翊和沈南立刻转头围上,嘘寒问暖起来。
“啧——”
阮铮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忍不住嘁了一声。
“你们南邺人是不是都眼瞎?
如此性格顽劣、恶形恶状、恩将仇报之徒,居然还有人围着献殷情!
四顾瞧一瞧我们闽越的儿郎少女,哪个不比这只徒有其表的爆竹强上百倍。”
“沈太医,阮少主,我有些疲累了。”
温峤冷声道,俊目流盼。
“好,子徉你好好休息。我们不在此打扰了。”
沈南起身,扯着阮铮正待出门,发现许翊端坐如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一颗心在胸臆间愤怒地跳将起来。
这一个多月他在闽越陪着温峤,虽然旁敲侧击了许多次,还是没能让温峤回忆起自己这个曾经的竹马。
但沈南自认为两人已算得上交情甚笃。
有什么事,温峤都会找他商量几句,结果许翊一出现,一切又都打回原形。
这个人,就是破坏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失神地开口问:“许公子不走?”
“不走”,许翊理所当然地回道,伸出手掌将温峤的指尖握住,贴耳过去说话,温峤温和地勾唇轻轻点头。
阮铮眼见沈南失魂模样觉得好笑。
温峤这小东西,发起狠来山也能给劈开。
此时此刻偏偏带着假面具扮病娇,把这位沈太医耍得团团转,看来是时候找几个闽越国貌美如花的佳人过来,使尽浑身解数,若是能将这名医留在闽越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屋里的闲杂人等恋恋不舍地离开,两人突然相对无言起来。
温峤沉吟了一会儿,蓦地开口:
“在闽越我无事可做,除了读你写来的信,就是想一想问题。
这几天我终于想明白为何右夫人会对你如此信任,还有你为何主动请缨入工部、要说服皇帝在鸣象山修皇陵。”
许翊本来也没想瞒住这个温峤,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温小将军第一次见你时,就在鸣象山,当时你与四位夫人在一起,神色慌张、蓬头垢面。”
「......」
“你一定记错了,我一贯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许翊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认真纠正。
温峤宽容地笑了一下。
“四位夫人说你于他们有救命之恩,你还曾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一身是血奄奄一息。
许是穿越时出了什么岔子,你来到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机缘巧合在那个南邺末代皇帝的陵墓里救出了她们,却没能救下温峤。”
温峤继续说着,他谈论着自己,用着旁观者的语气,这感觉很怪。
许翊点头,“你是如何猜到的?”
“瑟尔塔这个项目国家批准前,在学界专家手里盲审,广泛征求意见.....”
温峤缓缓开口。
“你是其中一个专家?你提了什么意见?”许翊好奇地问。
温峤突然有些不自在,他忐忑擡眼看着许翊,迟疑了会终于开口
“当时我的建议是——为了防止穿越者随心所欲地进行穿梭导致历史崩塌,应当在系统中设定好限制参数,只有完全符合参数,虫洞才能开启——”
温峤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许翊被困在这里,跟自己多年前对项目提出的那个意见不无关联,他硬着头皮说完:
“既然穿越者的终点站是南邺末代皇帝入葬那天,虫洞开启的参数应该设定为——”
“南邺王陵被后人打开时的形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许翊心情崩溃,惩罚地轻轻掐住温峤两颊:
“峤儿,令我流落到这里回不去的始作俑者原来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