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止不住地电影般回放着见过温峤的每一面。
古墓中,鸣象山麓、将军府中、京郊山林、乌娄山巅……
「温峤,如今,你到底是谁?」
*
接连数日下值后,许翊都派风竹邀温峤来非墨斋一同进晡食,美其名曰请他品鉴菜肴。
温峤不禁羞恼,许翊俨然将他当作了吃货。
虽然在一千多年前的这片美食荒漠,许翊做的每样东西都格外对他的胃口,但是他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之人,被抓住胃就能轻松被拿捏。
只是,每回温峤婉拒,风竹都恰巧不经意提起那兜售龟策书的文人又来非墨斋,留下了只言片语。
温峤于是总心痒难耐,一次次上了车。
起初温峤还收敛些,强迫自己先看几页话本子、夸赞一番美食、闲聊几句,再借口好奇,去研究那龟策书的节录。
后来见许翊捧着书卷陪坐在一旁,似乎注意力并未放在自己身上,索性大半时间埋头,仔细拆解注释起蝌蚪文来。
他做事本就格外认真,钻研起什么来废寝忘食,彻底忘了藏起那副与小将军格格不入的模样。
许翊接连几日都在鸣象山皇陵,结束了手头事务回到非墨斋时,已是第三天的戌末时分。
他轻轻推门进屋,见到温峤安静地趴在桌子,手上兀自握着毛笔便酣然入睡。
伺候的下人低声回禀,屋里的烛火已几夜未熄。
许翊在温峤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脸颊。
温峤睡得极浅,蓦地掀起眼帘,见到一张俊脸近在交睫,慌乱间手上毛笔不小心在脸上留下几道墨痕。
见温峤狼狈到可爱万分的模样,许翊忍俊不禁,
“以前你读书的时候也这么熬夜吗?”
温峤恍惚地瞧着他。
许翊不由分说将毛笔从他手中抽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低头凝视着。
温峤终于意识到些什么,站起身往后退:“许翊,我……”
许翊没等温峤说完,将一块浸了水有些冰凉的帕子覆在他脸上,将墨痕揩拭干净,
“花猫一样。”
他慢慢凑近,“又不是明天就要考试,这些资料也不会长腿飞走,听话,乖乖先去睡觉!”
两人额头相抵,许翊扶着颈项感受着温峤剧烈的心跳,清晰地看到有些微红的耳尖,心中天人交战。
这个被自己逼到死角的人惊慌地睁大那双美得无以复加的眼睛,可怜巴巴望来。
睫毛蝶翼般紧张地颤抖,一副下一秒就任他宰割的模样。
他捉住温峤的手扣紧在怀,低头吻上。
怀里僵硬的身体渐渐在耳鬓厮磨间放松下来,紧抿住的齿关被他叩开,许翊似乎尝到一丝濡进唇间的苦涩的味道,心底莫名蹿起抽痛。
此时,许翊已百分之百确信,眼前这个就是属于他的温峤。
他百思不解,已那般亲密过的温峤为何一直都要躲着自己,装作冷若冰霜,假扮另外一个人,声称喜欢别人。
哪怕无法一生一世,也该珍惜彼此能够相伴的时光。
也许是那次带着痛楚的、失败的第一次,让温峤下意识逃避?
这一次,没有弄明白前,许翊不打算拆穿,免得又将人远远地推开。只是,现在他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发力将人托抱起,往雅室的罗汉榻走去。
“放我下来!”温峤脸红过耳,见他不听,急道,“许翊,你想做什么?这是你的书坊。”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书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翊仰起脸,窗外月辉罩在他身上,为令人心软下一片的温柔罩上一层淡淡的清冷。
他轻轻解开温峤衣带,将手伸进他外袍。
温峤被压在榻上,一双手在帮他宽衣解带,他紧张地脑中一片空白,身体颤巍不止。
带着凉意的手贴紧皮肤落下时,温峤认命地闭上眼睛。
等了好一会,哪怕自己能鲜明地感受到许翊身体的变化,那双手都没有再往下,吻也只克制地停留在他的颌面。
温峤忍不住疑惑地睁眼去看。
对上雾朦朦透着些许迷惑的目光时,许翊忍不住失笑着吻上他的眼睛,
“想要吗?”
温峤脸唰地涨红,慌忙摇头。
下一秒,他被许翊用被衾包成一个粽子,听见耳畔轻声低哄:
“你几天几夜都没好好休息,我还不是禽兽。乖乖睡一觉,不许再睁眼了。
“那你去哪?”温峤鬼使神差问。
“哪儿也不去,陪着你。”
温峤心口皱缩一瞬,许翊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神情,温峤却莫名笃定他说这句时脸上定是温暖无比的笑容。
他安心地乖顺合眼,很快就沉沉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屋外有隐约人声将温峤吵醒。
许翊起身,出门前轻轻带上槅扇:“何事如此惶急?”
“许公子,将军府的管事来禀,陛下急召小将军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