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秋依旧没有说话,其他人也跟着不出一语,房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良久,终于还是白郁没有忍住。
“三周,两到三周。”他说着轻轻敲了敲苏行秋病床前的杠子,“不说活蹦乱跳,那你总得能正常行动吧?疼死自己对战队也没好处是吧。”
苏行秋这才微微颔首:“好。”
“行吧。”白郁翻了个白眼,“谁家医生和患者交流像菜市场买菜?哦,是我家。”
“走了。”他摆了摆手,看起来像是嫌弃极了,一刻都不想多呆。
“白医生,我送你。”
眼见着白郁已经走到了门口,顾疆连忙站起身,顺便拉上还不明情况的肖喻,一齐跟了上去,临走前还顺便给苏行秋递了一个无比明显的眼神。
门“咔哒”一声关上,病房里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声响。
但苏行秋并没有让这种安静的氛围持续太久,他敛了敛眸光,大约是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比方才软了许多,温和中还含了点方才没有的虚弱。
“晚饭吃了么?”
“嗯。”白棠说,“顾哥买了吃的,刚才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我就吃完了。”
“这次这么乖?”苏行秋轻轻笑了笑,这笑与方才的不同,带了点安慰,也带了点少有的轻松,“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不肯吃东西。”
“我气什么?”白棠撇了撇嘴,她自然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玩笑的意味,实际上,她自己也不过是明知故问。
“我只是不想我的状况影响到战队的状态。”苏行秋答非所问,“作为队长,总不能带头扰乱军心。”
白棠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幽怨:“你还笑得出来。”
“那怎么办?”苏行秋的笑里多了一丝无奈,“总不能……”他顿了顿,坐在他床边的少女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他喉头一哽,没有再说下去。
白棠看着床上的人,温和的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无力与愁绪,大约是身体上的痛还未完全消散,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微妙表达。
她看着他擡起手似乎是想摸一摸自己的脑袋,却因为身体不方便动弹,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十分艰难。
那只手轻颤着停在半空,像是在等着什么,白棠感受到苏行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可她却只是静默垂眸,不肯主动低头。
直到那人轻叹了口气,那只手没有再往上擡,只是略有些无奈的,轻轻碰了碰她散在胸前的发。
“别担心了。”苏行秋依旧轻轻地笑着,“明明躺在这里的人是我,怎么我还没哭呢你就先哭了。”
“更何况,人各有命,万事都只能尽力,不能强求。”
“……”白棠抿了抿嘴,她擡起头盯着苏行秋的眼睛,试图从这样的笑意里找出一丝裂缝。
不能强求。
她很想问问苏行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真的不愿强求的话,又为什么抛弃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在最无力的年纪选择这样一条最艰难的路。
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比赛?
还能不能继续比赛?
如果伤一直不好,如果到了总决赛的时候他的状态依旧不好,那他还会不会上场?
她也想问问眼Autun,沉寂了如此之久,好不容易再次爬起来,跌跌撞撞,听了这么多闲言碎语,强忍着伤痛,一路走到现在,走到最后,却甚至可能连参加决赛的资格都没有。
等了这么久,追了这么久,如今机会终于来了,又被一道小小的门槛拦住了去路。
他有没有难过,会不会甘心。
可她问不出口。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过去一年多的场景碎片在脑海中拼凑重组,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起点,那些伤病都化作利刃,剥落下毅力和信念的铠甲,岁月留下的痕迹终于展露无疑。
他本应大哭一场。
可他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和肖喻分析比赛情况,一面轻车熟路的和医生“讨价还价”,一面还收拾心情来安抚自己。
他不是没有担忧,亦不是不恐惧,他只是没有时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