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者
“吃饭了吗?”
食堂里交谈声与餐盘相撞的声音交错着有些嘈杂,这一道温和的声音隔着一部手机显得十分遥远,又格格不入。明明才几天不见,白棠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
她所参加的每一场比赛后的餐厅或是食堂似乎都能看到苏行秋的身影,习惯了近在咫尺的问候,却没有如现在这样,两个人只能隔着手机交谈。
而当她接通电话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先前心中的空虚到底是什么。
“在餐厅吗?”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苏行秋就又接着问了一句。
“嗯。”白棠下意识地顺着自己说的话点了点头。
“那你先吃饭,我晚点再……”
“欸……嘶……”白棠连忙打断他,乍然开口牵扯到面部肿胀的肌肉,令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但没等苏行秋说什么,她又急急忙忙的接了自己的话头。
“我装一点回宿舍去吃,你别挂。”
言罢她将餐盘放回桌子目的菜品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伤还没好,吃点清淡的吧。”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句话来的恰到好处。
白棠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就意识到苏行秋知道自己受伤也是情理之中。
“清淡的……”她喃喃重复了一遍,“那就……白粥?”
“嗯。”电话那头的人应得很快,“记得再拿些蔬菜……再看看有没有作法比较清淡的鱼,还有鸡蛋……”
“蔬菜……作法清淡的……鱼……”
白棠一面低声重复着,一面沿着长桌慢慢地找,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是特意在配合她的行动,语速不急不慢。没过一会儿,白棠手里的三个盒子都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满了。”她开口道,“这么多肯定吃不掉了。”
“水果呢?”苏行秋问。
“……”白棠想了想,“我拿一个苹果,晚上饿了的话,还可以当夜宵吃。”
“嗯。”苏行秋表示赞同。
白棠将所有的东西用袋子装好,又到其他人坐着的桌边去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人怪异的目光,转身匆匆离开餐厅,回了宿舍。
宿舍原本是二人间,但因为骆小瓜的奶奶家就在这个城市,而她本人一直都是能不住酒店就不住酒店,因此自从开赛以来白棠都是一个人住。
“我到房间了。”她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盒子一个个打开,摆在桌面上。
“嗯。”苏行秋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白棠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恰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她知道苏行秋在等自己开口。
短短两天,六场比赛,却发生了太多事情。赛场上,来自bck的压迫和挑衅,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提前亮相的这一手驯鹰人;赛场外,那一场闹得很大的冲突,还有她脸上藏不住的伤。
白棠很清楚,这些话题,如果自己不先说些什么,苏行秋也很难开口。
她想了想,而后轻轻笑了一声:“怎么感觉你一不在我就老出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句:“还疼么?”
晚秋的夜有些凉,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那声音响在耳畔,哪怕隔了一层薄雾,却依旧不失柔和,如十里春风拂过平静而开阔的湖水,在水面上留下淡淡的波纹和微不可察的暖意。
白棠没有想到对方会一下子问的如此直白,那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另她鼻头一酸,险些就要留下泪来。
她小时候和人打架打的多,旧伤还没好就添新伤是常有的事,这点疼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关心了的缘故,她竟也觉得这疼痛有些难以忽略。
“疼啊,你被那么打一下能不疼嘛?”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但又不想让苏行秋太担心,于是就开了个玩笑。
“知道疼,为什么还傻站着让人打?”苏行秋问。
“明知故问。”白棠道,“我不想说这个了。”
“那想聊些什么?”苏行秋倒也并没有揪着不放。
“聊聊这两天的比赛吧。”白棠说着,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口肉,“你觉得打的怎么样?”
苏行秋似乎是稍顿了顿,而后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嗯?”白棠手中的勺子停在唇边,印象里,每当苏行秋采用这种反问式的回答时,一般都是他觉得对方的问题太过幼稚。
但她方才的那个问题很显然与“幼稚”这两个字并不搭边。
“我觉得打的一般。”她放下勺子开口道,“感觉还是有问题,但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通常我在做复盘的时候,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我都喜欢从自己下手。”苏行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