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怎么样，简单一点来说，想到他就会开心。

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

楚长夜眼见着颜时聿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原本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中像是忽然涌进一汪温泉，带着那种他曾经望眼欲穿也没有等到的情意。

楚长夜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像是坠着沉重的巨石，沉入冰冷的湖底。

他曾经有多期盼这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如今就有多恨这目光看向别人。

它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剖开心脏，插进血肉之中，左右旋转着，搅得一片，惨痛狼藉。

但他依旧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目光死死盯住颜时聿的眼睛，依旧不死心：“你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叫做什么吗？”

……什么？

颜时聿下意识看向楚长夜。

三年来师父第一次正眼将目光聚焦到楚长夜身上的时候，竟是如此局面。

为了他人。

楚长夜不禁苦笑。

原本楚长夜以为，什么都不能把他压垮，可薄凉冷漠之人的动情却不属于他，哀伤来势汹汹。而被反噬时的痛苦，也愈发难以忍耐。

他像是突然之间被抽掉了脊梁，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

“你喜欢他。”

楚长夜双目放空，眼前所有人的身影都开始在他的瞳孔中模糊，他有气无力地重复道：“爱他啊。”

他任由景宵扶住了自己向前倾倒的身体，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他的话语落到颜时聿的耳中，却像是醍醐灌顶。

颜时聿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恍然：“！”

他若有所思地回忆这段时间和应逐星相处的时光，伸手拂过鼻尖，耳根微微发红。

所以，喜欢。

所以，控制不住想要亲他的冲动。

刚刚应逐星在期待自己说的话，是这一句吧。

好想他，好想见他。

但是应逐星说要等他出来。

颜时聿按耐住了自己破开副本的空间去寻找应逐星的冲动。

楚长夜将颜时聿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他凄然笑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离你而去呢？”

单向的爱慕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就像三年前，或者说，五年前的我一样。

颜时聿忽然皱了眉，一想到这样的结果，便感觉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指尖和鼻尖传来近乎酸涩的痛感。

“所以，你现在习得了爱而不得的感受了吗？”

就像就像三年前，或者说，五年前的我一样。

颜时聿垂下眼，抿了抿唇。

不会的，应逐星，他……

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是盛满了自己的，那种小心翼翼，那种期待，那种无措，那种乖巧，以及那天晚上亲吻时的顺从，绯红近乎渗到皮肤之下……

颜时聿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不行，不能再想了。

认清了一点之后，颜时聿近乎于无师自通，立刻想明白了全部的前后关联。

就连那双三年来没什么波动的桃花眼，都在那一瞬间泛起了光泽。

这变化悉数落在楚长夜眼中，他嗤笑一声。

“爱情这东西，虚无缥缈又善变，不会有人抓得住他，师父你的笃定，未免太早。”

而楚长夜却仍在说话，嘴唇一张一合，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血液还在随着说话向外一股股涌，他却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疼痛。

楚长夜直呼他的大名：“颜时聿啊，你才最虚伪滥情吧，这可不是你的第一次心动。别装纯情了，三年前你跟妄言搞在一起的时候，你爱妄言吗？现在你心里还有妄言吗？”

爱。

现在也爱。

颜时聿心中不假思索地做出回复，又忽然顿住。

等等，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当有人说妄言不好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反驳，下意识袒护。

可，他却从未再想过为什么。

妄言不是他们已死的城主吗，城主不是从来只远远给他们发布任务吗，他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跟妄言在一起了？

颜时聿感觉自己的脑子忽然又被一记重锤狠狠敲了一下，有什么细碎的片段从眼前闪过。

那边楚长夜讥讽的声音又落入耳中：“这才三年哟，就移情别恋了？这小新人是你情感的寄托？你说应逐星如果知道这件事，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

颜时聿眼中的笑意忽然凝固了。

他想起那时应逐星甩开他的手，纵身回去救人，那份锐利的、陌生的、带有攻击性的眼神突然划破颜时聿的悸动，扎进大脑。

颜时聿了解应逐星，这小家伙从来都爱憎分明，世界里非黑即白。

如果应逐星知道自己心中仍有别人的影子——

应逐星会跟他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