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欢咀嚼着，有些含糊的回应：“感觉自己像匹马，在吃草。”
顾时迁笑着又递了一个过去，“马吃的干草，你这应该是兔子。”
这次宁渝欢没接，“你吃，我还没咽下去。”
顾时迁也不强求，自己吃了手上那个，确实口感不是很好，调料咸味太重了，香味不够。
宁渝欢咽下嘴里的肉，看着新上来的一碗米饭，直接吃吗？
“可以自己动手捏成饭团的。”服务生恰到好处的解释了一下。
从桌子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副全新的器具放到宁渝欢手边。
宁渝欢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服务生：我来店里吃饭要我自己动手做？
“客人如果对自己动手不感兴趣的话，我也是可以代劳的。”
宁渝欢听到这句，果断把那碗饭推了过去。
他搞不来那么精细的活。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但是这次震动过后没有安静下来。
相反响起了铃声。
很常见的手机自带铃声。
宁渝欢听到铃声的那瞬间，浑身都紧绷了一下，过了十来秒才拿出手机看了眼，本来就沉郁心情在看清上面不断跳动的备注的时候，又添上了一丝憋闷感。
沉默着看了会，把手机铃声的提示音拉到零。
宁渝欢心里带着丝放任的态度，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既不接也不挂，就那样一直看着，看着那个绿色的接通键不停的上下跳动。
一个拨号到时限挂断之后另一个紧接着就打进来了。
宁渝欢看着上面的备注从“爱我的妈妈”转到“亲爱的爸爸”在转到“w”。
然后时间越来越短，基本就是响铃十秒没被接通就挂断掉。
然后就会出现下一个全新的备注，甚至是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号码的陌生号码。
宁渝欢看着突然有些想笑。
“继续啊，肉都焦了。”宁渝欢笑着看了眼服务生，拿着筷子慢悠悠的翻了片肉。
贴着烤炉的一面已经彻底焦掉了。
服务生回过神，立马有些慌乱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手上快速的翻动着肉块。
但是焦掉的就是焦掉了，不会因为现在慌乱的补救变回最开始的样子。
宁渝欢夹了快还行的，放进番茄酱里滚了一圈，拿出来蘸了点花生碎，没卷生菜直接放进嘴里。
“先生，不包菜更好吃，要不要试试？”
顾时迁看着半眯着眼睛，脸上笑颜晏晏的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宁渝欢现在到底开不开心。
顾时迁放下手里的刀叉，把盘子推了过去。
白瓷的盘子里盛着一块块刀口整齐利落的烤肉块，可以看出切的人很是熟练。
刀叉放下时的磕碰声很清脆。
宁渝欢见顾时迁没回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低头看着盘子里切好的烤肉，旁边的手机还在不断的震动着。
心里的不安在顾时迁的沉默下被不断的放大，“先生？”
“嗯。”顾时迁应了句，探过身拿到宁渝欢丢在桌上的手机。
宁渝欢下意识的伸手抓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又松开了手。
“不开心？”顾时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宁渝欢，而是看着手机上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怎……”宁渝欢笑着想要否认。
但是顾时迁下一秒就把那句否认的话堵了回去：“不开心不用笑，我一直会回应你。”
顾时迁拿着宁渝欢的手机直接给它关机了，在放回宁渝欢的大衣口袋里。
宁渝欢放在大腿上的手蜷缩了一下，不在去看顾时迁，而是拖过旁边的白瓷盘子。
拿起银色的叉子叉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低着头轻声说了句：“我很开心的。”
“嗯。”顾时迁应了一声，他在努力的做到回应宁渝欢的每一句话。
服务生早在顾时迁推盘子的时候就极有眼力见的离开了，现在也就只能顾时迁纡尊降贵的去翻烤肉了。
宁渝欢在那一句“嗯”过后就有点绷不住了，他发现自己跟顾时迁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哭。
他突然间想起来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有人给他打电话——一个很讨厌的人，一个让他如临深渊的人。
他没有接，然后那个人就给他发了很多很多的消息。
他下楼的时候听见了父母的争吵声，他已经记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了，明明都没有过二十四小时。
他的记忆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宁瑞生在客厅旁边的房间里打游戏，他呢？他好像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
“我那天就是想洗个澡。”宁渝欢说话的时候感觉喉咙胸口都梗的慌，出口的音调带着不自然的低哑。
但是他已经顾及不到了，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想洗个澡，到爸妈眼里就是自私了。
“嗯，合理的要求。”顾时迁听到这句话，翻烤肉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他突然间就想起来昨天晚上，宁渝欢站在玄关处。
一直不往里走，只是迷茫的重复了两遍他想洗澡这句简单平常的话。
“那天我只是想洗个澡……”宁渝欢说着脑子里就开始回响起吵闹的手机铃声。
铃声终止之后有一道平缓的男声穿透出来‘你看还有谁会像我这样关心你’。
可是他记得他没有接电话。
慢慢的男声变了调，变得尖锐细长，中间还夹杂着粗粝失真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
‘你能不能听点话！……’
‘你是个赔钱货……赔钱货！’
脑海里不断回荡缠绕的话语声、吵闹声、嗤笑声，像是把人拖向海底的网。
一丝一缕，丝丝嵌入血肉。
“宁渝欢？……”顾时迁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宁渝欢的嘴唇已经被金属的叉子割出了血。
赶紧用手捏住了宁渝欢还在不断咬紧的牙关。
“宁渝欢？听见没有，松口……”
“宁渝欢……”
“宁渝欢……！”
宁渝欢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时迁一只手的指尖已经顺着唇缝抵了进来，压在他的舌尖上。
另一只手捏在他的脸颊两侧，力道有些大，硌的发疼。
宁渝欢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嘴，嘴里咬着的叉子拉着丝口水，掉到地上发出几声叮当的碰撞声。
顾时迁的指尖没来得及收力，被宁渝欢含了进去。
宁渝欢口腔里全是血腥味，下意识动了动刺痛的舌尖，这一动直接顺着顾时迁修长的手指滑过。
最后停在一个指关节不敢动了。
顾时迁的手指猛的蜷缩了一下，直接压到了宁渝欢的舌根。
有些慌乱的把手抽了出来，面上镇定的解释了一下：“刚刚看你咬到舌头。”
“嗯，没事，先生下次别用指头，很危险。”宁渝欢说话的声音沙哑的不行，刚刚那一下压到喉口，确实让人很难受。
宁渝欢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泪花憋回去。
从桌子侧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了一张出来。
托起顾时迁的手，仔仔细细的用湿纸巾擦了两遍，在用餐巾纸擦了一遍。
等弄完了，才抽了张纸随意的把自己唇边的血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