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奚没接,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睛湿漉得不像话。
他睫毛翘长,不说话的时候看着特别乖,总让她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小镇边上碰到的那只流浪狗。
也是这样可怜兮兮看着人,又不敢太过主动上前讨好,只这么一小步一小步地跟着你,只有在你喂食的时候会轻轻舔一舔手心,用这样简单的方法表达他最纯粹的感情。
她舌尖在上颚处轻轻一碰,轻轻发出声“啧”。
“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是怕你死在外面不好和师尊交代知道不知道?要不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我才不管你——你你你突然之间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方才还乖乖坐在原地的那人就突然倒了下来,且好死不死地倒在她的腿上。
天气渐暖,余清欢穿得并不算厚,再加上房间里温度高,此时此刻浑身上下也不过件半臂襦裙而已,对方的体温就这样清晰地从大腿上传过来,让她分外不知所措。
余清欢僵硬地用手指去戳他额头。
“喂,你给我起开。”
“快点放手!不然我打你了!”
“我最后再警告一次,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但对方不仅不动,还有些变本加厉地在她腿上蹭蹭。
窗外再次下起雨,烛火被风吹灭两根,几滴雨水飘到她绷紧的脊背上。
她想,要是凌奚再过分一些,比如敢搂她的腰的话她就废了他。可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只是枕在她膝上而已,他动作实在太轻,她甚至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所以她也就什么都没做,只是试图靠嘴皮子将他骂走。
“小清欢。”凌奚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哑得让人心慌,“你能不能帮我......”
他的掌心和他的脸一样的烫,炽热的温度从指尖一路传至天灵盖,害得她打了个哆嗦。
“想让我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因为我最讨厌你了!”余清欢猛然反应过来,像触电一样抽回手,“我告诉你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说完那番话之后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还用力在桌子上拍了拍。
凌奚松开一直攥着她的手,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
“我知道了。”
膝上的热度消失,方才一直缠着她的那人乖乖地缩回了被子里,只给她留下一个蜷缩成一团的背影。
明明让他滚远点的是她,但当人真失魂落魄地滚到一边去,她又开始烦躁了。
她轻咬下唇,努力压下心中泛起的悸动,正欲和他说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余清欢来不及细想,赶紧跳下床去开门,她本来以为门外的会是桂桂或是刘夫人,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来的竟是朱娜。
高挑美人半倚靠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打扰二位的兴致吧。”
“啊?”余清欢皱起眉,有些提防地将身后的门关上,“朱老板是在埋汰我吗?”
“埋汰?不,我说的是事实。”她随手弹去摇摇欲坠的香灰,笑道,“我猜您二位本来是两情相悦,但是因为某些事情产生了误会对不t对。”
“不对。”她冷冰冰地回。
“真的啊?”朱娜笑得挪揄,“姐姐我都是过来人,别不好意思嘛。”
余清欢在心里猛翻白眼,但碍于对方炼虚修士的身份不敢就这样摔门离去,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朱老板好像很关心我们的事。”
“因为有意思啊。”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道,“一看到你们俩现在这样,就忍不住想起百年前在清风谷撞见你们......啧啧啧。”
余清欢皱起眉,只觉得如意客栈的这位老板娘真的有够莫名其妙。
“不过呢,你要知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记忆里的东西也不一定全是真实的。”
“是吗?”
不过经朱娜这么一提,她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重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师兄在她死后找了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少女收为弟子,将她当做替身培养。
只可惜她当阿飘的时候太脆弱,看到的这些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印象最深的便是他拉着小徒弟的手教她吹笛子。
现在朱娜说是误会?
怎么可能。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重生的啊。
虽然现在过去一年多也没见到师兄有这个苗头,但并不代表她能放下心中芥蒂。
饶是这么想的,余清欢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对了,这个给你,可是用很宝贵的药材熬的哦,喝下去明天就能好了。”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碗汤药,不由分说地往余清欢手里一塞,又掏出几枚糖块:“汤药苦,记得给病人吃点糖。”
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余清欢心里火气再大也只好低头应下。
朱娜临走前回头看她:“哦对了,我记得你们宗门不是有个什么术法,能进入别人的内心深处么?”
“你说灵心术?”
“正是。”她眯起眼,指腹在少女下巴上不轻不重地一点,在临走前“好心嘱咐”道,“你若是心中有疑问的话,何不对你那师兄用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