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萌萌知道其中巧妙的关窍，但不准备细细解释，不管王绵绵是哪种人，无道德税负都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所有人都想做好人。
坏人也想做好人。
“不管怎么说，你盖了一栋房子出来，就会有人住进去，解决了一个陌生人类的居住需求，再不济，房子如果变成鬼城，也会有鬼或者老鼠住进去。”
说到这里，秦萌萌看了一眼四处的环境。
此时此刻，在新城这座鬼城里面说这种话，真的再贴切不过了。
“最后。”秦萌萌说：“建筑业的各种工作过程，都是能够立竿见影看到你做出来的效果的。”
“你动了一下，世界就肯定会被你改变一点，可以说，这个行业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世界。”
挥动铲子，在地上挖个小坑。如果没有人去填土的话，十年后你依然能看到那个坑在那个地方，等着你。
当你看到那个坑，你就可以真切地感到你的存在。
秦萌萌感叹说：“真的，如果你是这样的人的话，你真的会喜欢从事建筑业的。”
王绵绵沉默了片刻，咀嚼着刚才秦萌萌所说的每一个字，忽然道：“萌姐你也曾经这么迷茫过吗？”
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秦萌萌哑然。
所以说真的不能够小看这世上每一个人。
她原本真的在直播间很好的维持住了她靠谱成年人的人设，天塌地陷而不惊，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反正起了范儿，表现出来的就是那样子。
结果就只是安慰一下迷茫的朋友，话说的多了一点，尽管都是正能量的话，还是让人窥破了她对黑暗的熟悉程度。
不过如果不是有够清楚黑暗如何，确实也不能让人信赖的。
正常智力的人都不会相信甚至根本都没见过黑暗的人，能够给出应对黑暗的有效办法。
所以此时此刻，否定她曾经的迷茫，也是下下之策。
更何况她确实有过类似的时期。
秦萌萌望向医院门口的方向，淡淡地说道：“我猜对未来的道路感到迷茫，是每个人年轻时候都要经历过一次的精神危机。”
如果能过去，那就过去了。
如果过不去，那一辈子也很快就过去了。
王绵绵看着秦萌萌的脸庞。
秦萌萌的长相并不是人们通俗意义上会夸赞的那种美丽，但这世上人的美并不仅仅只有那一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模板。
美是多种多样的。
王绵绵看着秦萌萌的脸，所能感受到的首先是一种安心。
识人术是一种很高妙的技术，而王绵绵家学渊源。
她还没有来到直播间之前，通过app第一眼看到秦萌萌，就觉得她首先是个坚强的人。
她的眼神从来不会飘忽，如果她看着一个人，那就是始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视线直接望到对方的眼底深处，不会移动，不会畏惧。
她还应当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而这份稳定的情绪来源于她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
没有任何困境可以难倒她。
她的脸上还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常年在工作一线，绝不是那种躲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的人。
不过近来因为直播时间都在深夜，不见太阳只有月光，而有所削减。
此外，她的眼睛很亮，很有神。
是那种精神能量很强大，肉身也很强大，具有很强生命力的人，才会具备的那种有神。
秦萌萌身上所凝聚的，是那种会让人在困境中毫不犹豫跟着她前行的力量。
那是人类最高级的美感。
人类永远只会为这种力量美而奉生献死。
王绵绵真的很难想象，她也会有曾经迷茫的时候。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正是因为走过那样的道路，所以才会更坚韧更强大。
若非经历过同样的长路，她不会知道怎样的好处会那么打动王绵绵。
有时候语言的力量真的很奇怪。
当王绵绵说自己不知道想做什么的时候，有些人会说，交个男朋友吧，去商场逛街买衣服吧，去旅游吧，或者极限运动？非洲支教？party不停？考个公务员？多看书？
那都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没用。
秦萌萌说，你去干建筑吧，这一行很苦，很累，甚至危险，最近行情还不好，也会亏钱。
简直是没有一点优点的。
甚至如果你现在推荐一个高中毕业生去报考土木工程，他如果消息灵通，就会直接把你拉黑。如果消息不灵通，那就上了大学之后再把你拉黑。
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很糟糕的推荐。
但是王绵绵竟然真的被她说的心动了。
不……不是浅薄的话语那么简单。
是人。
是秦萌萌这样一个人站在她身前。
所以她相信。
相信从此她将不再彷徨，不再迷茫，从此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而这就是她所需要的全部。
并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求仙问道和翻江倒海。
毕竟说真的，就算是真的飞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有钱，她可以凭借翼装让自己飞天，凭借潜水让自己入海，用气象武器来呼风唤雨。
然后，然后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还有漫长的百年人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度过。
王绵绵看着秦萌萌，缓缓说道：“我之前看书的时候，有看到一种说法。”
秦萌萌望着她的眼底深处。
王绵绵没有躲闪，而是回望。
“人是需要宗教，或者说信仰的。信仰就像是人在精神领域的脊椎骨，如果支不起来，人就会成为一滩烂泥。”
秦萌萌静静等着。
王绵绵发自肺腑地说：“你的脊椎骨肯定十分坚固。”
秦萌萌：“……”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这个词就……好怪。
人要是脊椎骨出了问题，那就是不死也会瘫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