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无知晓濯冰如此做所需冒的风险。他为自己洗髓,是需要将她的血吸入他的灵海之内的。一个不当心,便可能被怒枷印记所伤,所以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在催发灵力推动血脉流转的同时,也要护住自己的灵海不受怒枷侵袭。
此举分外耗费灵力,好在妖童之血也会为其所受。那可是蕴含了天地本源的灵血,即便无法再使延陵无重塑灵基,但对其他修道之人而言,却仍是至宝。每一周天之内,濯冰都能吸收一部分的妖童之血,以此来补充灵力便绰绰有余了。
“天怒之劫如斯可怖,即便你活着逃脱,竟还是逃不过这怒枷。”
濯冰感叹,延陵无实在是侥幸。若非此时自己正好出现,这一次的怒枷,怕是就要她的命了。
“殷阙……本就,不想让我活。”
延陵无克制着血脉皮肉骨骼之间如百虫嗜咬的疼痛,喃喃开口。
“我的命,本就是偷来的。”
濯冰听不得她这语气,也见不得眼前无神双眸中的情绪。
她本是这天地间最负傲骨桀骜不羁的生灵,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命道又合该如此!
“延陵无,你昏迷间还喊着西缄攸的名字。为了她,你也得好好活着!”
延陵无闻之,只觉浑身的疼都止了片刻。
是了,她便是她百解的灵药,是她一切苦厄的终结。
只是延陵无心悦不过一会儿,她忽然想到早朝似该结束了!
“现下什么时辰了?!”
延陵无瞪大了眼,濯冰一时被她骇住了。
“该是,快过巳时了。”
延陵无大骇!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平日西缄攸午时之前一定会下朝的,今天想必只会更早。若是被她看到自己如今模样,前情一切舍得便要露出马脚了!
“濯冰!一定要拦住西儿!不能让她见到怒枷!不能!”
延陵无惊惧地险些动身,濯冰眼疾手快封住她大xue使其动弹不得!随即看向这个说了两句便要气喘吁吁的人,瞪大双眼蹙紧了眉头不断恳求自己。
当年在遥水居,这个人就因类似的情况害自己落入险境过一次。那一次,是因为她的高傲不允许;而这一回,却只是为了守住那个会令她心许之人心碎的秘密。
延陵无甚至恳求濯冰放下对自己的救治,放眼宫中,只有濯冰可以制住西缄攸,只要别让她看到,她可以再硬扛一阵的。
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搏呀!
“延陵无你清醒些!若你化为原石,西缄攸只会更痛苦!”
濯冰忍不住了,他喝止住延陵无的乞求。千变万变,执着不变。延陵无总有一些执着,似其劣根,绝不转移。
延陵无停下了,她喘着气,都忘了自己此刻遭受的苦难,眼神流转之间,她紧紧咬住下唇,如一尾搁浅的鲛鱼绝望而无力。
“那个送你来找我的凡人还在外面,若是西缄攸到了,我会让他拦住她的。”
濯冰终是应下了她,“你顾好你自己吧!赶在她到之前,快些洗去怒枷,便可皆大欢喜。”
延陵无眨眼以示同意,果然濯冰还是嘴硬心软的。
二人复又专注于洗髓去印……
不知觉间,头顶远处的雷电之声也如钟鼓御馔敲击出的和声,不再那般刺耳尖利。濯冰带着延陵无也洗去了十多个周天,还有十多下,便能熬过去了!
正这时,黯云遮蔽的重天塔外,落下了西缄攸与虚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