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自明
祸乱不尽,千疮百孔,乾坤万界已抵达崩碎的临界,指端相接,心魂便被灵枢勾走了神志。
西炜枫的声音还在这具身躯内叫嚣,然而灵枢全然不在意,祂只是复上了眼前的双手,一道捧起那颗世间最珍贵的心。
“灵枢,你思量清楚了吗?”
身后响起司汣略带焦灼的询问。半晌,祂微微侧目,毫无情绪可探的眼底瞥向那正期待着什么的主神。
“这句话,当年便问过我了。”
司汣一时有些恍惚,当年是哪一年,这个“我”又是哪个祂。
失神之际,灵枢回答了祂。
“从心而为,不会悔……灵枢不悔,浅凉不悔,延陵无,亦不悔。”
那连眨眼都不舍的目光里,熊熊燃起坚定的火焰,即便只是看着背影,司汣也懂得。
“司汣,你筹谋的一切,能够挽回万劫不复的世间,但你同样有私心。”
灵枢转回身来,此刻比起三个狼狈的主神,祂更具临危不乱的上神之姿,一眼过去,司汣藏起的私己便被看穿。
“不错!”
祂倒也大大方方,既被点穿,此情此地也不必再藏了。
“万界千世有此劫难,多少因我而起……天命给予我启示,做下这一切,为的便是此时!唯你可救世,唯你可破局!”
祂又看向不远处的殷阙,混沌圣焱对祂造成的伤罚尤甚,半身枯槁半身粉碎,腔内千魂残存寥寥,也不知还能挺过多久。
“但是私心,令我舍不下祂。殷阙固然犯下这灭世大罪,却终究是我的手足。”
“我不忍见祂遭命劫反噬,道销魂散的罪责由我来担,只求容祂一命罢。”
恶命之神生来便瞧不起苍生,蝼蚁之质皆可摆布狭玩,就连祂的兄弟,也不过嫌隙。
命劫压来,沉沦无止,今朝祂终于说出这埋藏心间的意念,原来不知觉间,祂也生出了自己的心。
一声哼笑,灵枢盯着祂笑了出来。
“那我可是成全你了。”
平静的面容看不出祂的意图,画定终章的那枚棋就在祂的指尖。
“只要我走出这步,你与殷阙便有机会存世。”
像一位高高在上的赢家,灵枢睥睨着向这残破的天地看去,视线走过三御,定格在那处伤痕累累的地方。
她看到满身血污的凤吟空,胸膛凹陷的孑飒,与唯剩残躯的两具月狼……
还有那些没看见的呢?
还有那些祂并不相识的呢?
“凉儿!”
浅城的视线与之对上,明知那不是浅凉,还是不由自主便喊了起来!
便是这一声,令那死海般的眼神有了一丝浮摆。
“我是注定要走出这一步的。可是,我亦有我的私心。”
是与从前相似的对峙,却是全然不同以往的神情。司汣几乎不用听,也知道祂要的是什么。
“我要所有的生灵都回来。你听好……是所有。”
正如所料,司汣重重皱起眉头,这便是另一个无解的难题了。
“可是,心……”
“无解,你也得解。”
此刻,祂成了连主神心意都能窥探的强者。司汣知道,若自己做不到,祂或许会拉着天地同葬。
“除非……”
祂想了良久,直到看到延惊惶的面孔,才想到那唯一的办法。
“有!有一个办法!”
在灵枢满意的笑容之下,世间一切戛然而止。
登时足以撕开界守的罡风吹至眼前!所有人都被迷了视线,连站都站不住。
直至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罡风渐止,众人这才看清眼前聚变!
偌大无比足占了半个天外天的苍璞泉惊现眼前,鲜红汩汩的泉眼就在灵枢的脚下,百川自苍璞泉汇流而出,带起罡风迢迢远走向着天外天而去。
“无儿!”“主人!”“凉儿!”“无!”……
祂听见那些想要留住自己的呼唤,可此刻祂有更想做的事。
转来的笑容他们看得清晰,至少祂为他们留下了这张面容最美的模样。
响彻天外天的振翅之声爆裂炸开!
又是一阵飓风,他们挥开风,便看见那对阴阳巨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