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长老不理会他的话,顿了顿开口:“陈公子莫要失望,依在下看,这人不是什么陈栖忆。”
“怎么会。”陈楚芝喃喃道,“大师你绝对是看错了,我记得明明白白。除了脸长得不一样,其他的可都是。”
忘尘长老不想再听,直接打断道:“陈公子莫再说,恕在下能力有限,看不出什么破绽。”
陈楚芝话语一顿,咬咬牙道:“大师乃绝境高人,什么一读便知。若是我银钱给得不够,那就在。”
“罢了罢了。”忘尘长老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陈公子失礼,珠古寺找不出这个人。无事便请回罢。”
陈楚芝又被堵了一嘴,心中着实不爽,看着自己的临时作画,深呼吸弯腰楫道:“忘尘长老告辞。”
“不送。”
等陈楚芝离开,忘尘长老终于忍不住,深沉的声音道:“还躲在那里,怎么的,要我出来请吗?”
他对着的是一处屏风,这一句说完,那屏风后果然人影渐动,无须片刻,便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静言殿主笑道:“本以为静言已经藏得很好,没想还是被忘尘长老一眼看见。”
“无须客套。”忘尘长老面冷如霜,道:“别的时候不来,如今却是这般积极。想来佛像擦的还不够多。”
江筠君斯文道:“长老总忘事,静言是佛像擦完了才来的啊。”
“少废话!”忘尘长老把经书一扔,显然是动了真怒,“如今只喊我‘长老’二字,连前面的两字都可省略了?许是这偌大的珠古寺只剩下我一位长老,喊不喊前面的,都是无所谓了吧。”
他说的句句带刺,皆是讽刺意味,江筠君也不恼,只笑道:“静言没有这个意思,是长老自己多想。无论是哪位长老,您也好,噬尘长老也罢,都是静言心中的长老,不分什么高下的。”
闻言,忘尘长老又是冷笑。
江筠君不再多言,缓步上前,放下手中果篮,轻言道:“静言为您摘的果子,长老请慢用。”
说完,又盈盈退下。
忘尘长老看了看红的发紫的果子,缓缓道:“再红的果子也会腐烂,因为里头脆弱不堪。再风光的外表也会消散,因为全是草包堆积。”
他言外有意,江筠君听得明白,却是讥诮一笑,什么都没说。
京城里掀起了一阵潮流。不只是京城,就连边陲小城,对这个故事也是耳熟能详。说书地看准商机,对故事添油加醋,简直精彩、精彩。
彩旗飘飘,处处招摇,凝香馆尤甚,今日生意颇好,老鸨忙得团团转,笑容满面。还花了大价钱请来一位说书先生,这人面色白皙,鼻梁高挺,骨气峻拔有威,两眉如剑直竖,义气凛然,自称修士先生。
听过他说书的总忘不了,那声如洪钟,眉飞色舞,字正腔圆。修士先生有一绝活,便是讲江湖故事。
他讲江湖故事说得如同真的一样,但凡有幸听闻过的人,□□成都是给五星好评,把这修士先生吹捧得如同神仙一样。
今天,修士先生大驾光临凝香馆,老鸨自然是要好好宰一番。这不果然,修士先生一来,凝香馆简直要被挤得水泄不通。
“今日诸位可要听点什么?”
“明月挂灯,月下诡僧!”
修士先生呵呵一笑,眸光微转,折扇一开,高声道:“夜晚时期空无一人,狼嚎声时续时断,毛骨悚然。东边杨家闹了一桩大事。那可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喏,就是这本。”陈栖忆把一本书往桌上一扔。
池念森顺手接住,随手翻了几页,不由失笑。
“真是太巧。连我都不知道呢。”陈栖忆面带嘲讽。
池念森淡道:“月下诡僧。月下僧。”之前提到过,这月下僧是国师的化名,这后面的意思,不就是指陈栖忆?
“用编造江湖故事来暗指宁潇之死,用国师的名字来替代那人,你说是谁想到的这一招?”池念森越想越有意思。
两人此时急匆匆从陈府出来,安成便将这话本交予二人。
麻烦事竟然是愈来愈多,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说明对方是早就计划好的,而现在,他们连对方是谁都还没弄清楚。
“那人的目标是酒红血珀,我们利用宁潇去引诱他,本想的是直接将他连根拔起,只奈何那人手段激进,用最残酷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现在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而想要以国师——你,来撇清嫌疑。”
陈栖忆突然道:“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请说。”
“不管是宁潇,还是话本,他想暗示的东西实在太明显,这就可以说明对方是一个粗暴的人,心思也不够缜密。”
“或许他真的很恨中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这才是他的动机——并不只是单单的,想得到酒红血珀,背后肯定藏了更多东西。以酒红血珀为首的,更多的仇恨。”
池念森笑道:“而酒红血珀是礡国之物。”
“哦?礡国人?”陈栖忆嘴角翘起。
“何不来理一理?”池念森提议道,“宁朝这些年,和礡国有何往来?”
陈栖忆垂眸想了想:“礡国一直与宁朝交好,可能这也是表面上的。”
“交好的表现?”
“比如说,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