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安寄希望于他的马还在原地。
希望还是破灭了,裴佑安捂着胸口凭来时的记忆往回跑,双唇发白,面容憔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鲜血来不及擦,眼睛盯着来时的方向,脚步机械着运动着,疼痛彷佛已经消失了。
裴佑安此刻的大脑格外地清晰,一定要赶在胡人发现时找到副将。
下过雨的草地湿漉漉的,茂盛的草掩盖了积满水的小坑,裴佑安一脚踏空,摔到,小草扎在脸上。
这一跤打乱了他的节奏,心中憋住的那口气好像散了,裴佑安尝试了两三次都没有站起来。
月亮逐渐落下,黑暗渐渐被揭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光芒刺激着眼睛,裴佑安眯了一下眼睛,手攥着草,憋了一口气,重新站起来,踉跄地往前走,胸口的疼痛变得清晰,疼痛刺激着大脑,让他不晕倒。
马蹄声传来,裴佑安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他逃走了,很快他就会被追上,如果他现在调转方向就能摆脱身后的追兵。
裴佑安没有,迎着太阳,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马蹄声逐渐清晰,裴佑安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走了很远,或许没有。
一群人马团团围住裴佑安,他擡头看了天上的太阳,嘴角露出笑,手握着偷来的大刀。
他擅长用剑用长枪,刀最差劲。
霍老将军说了他外孙最差的,也是旁人拍马都追不上的。
刀尖对准敌人,裴佑安眼中露出不屑,“区区胡人宵小,胆敢进犯中原,自不量力!”
胡人见他都要死了还这么嘴硬,怒骂,“死到临头还嘴硬,兄弟们给我上,王爷说了杀了喂狗!”
裴佑安拿着大刀,拼尽全力砍杀,身上不知道被划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鲜血流下,发丝凌乱,遮挡了如狼一般凶狠锐利的目光。
刀光交错中,裴佑安倒在地上,鲜血不断涌出,望着天上的圆日,金光洒在他的脸上,凝重悲壮。
恍惚间他看见了柳怡湘,笑着给他说,他们好好努力,摆脱军奴身份,在凉州买一间小屋子,开个铺子……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一把大刀举起,刺向胸膛。
千钧一发之时,一根箭击中士兵的手腕,士兵发出痛苦的惨叫,刀脱落在地面上。
副将率领的大军来到,迅速击杀了所有的胡人士兵。
副将下马,走到裴佑安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裴佑安沾满鲜血的手抓住副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不要去,有埋伏!”
说完最后一句话,裴佑安晕过去,副将面色凝重地探了一下鼻息,吩咐人快马将他送回去医治。
副将想着裴佑安最后一句话,兹事体大,大喊一声,“宋聿衡!”
宋聿衡看着满身都是伤的裴佑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昨天晚上他一直等不到人,急着回去报信,就直接自己回去了,没有预料到裴佑安会受那么重的伤。
“宋聿衡,你有发现什么吗?”
宋聿衡摇摇头,昨天他估摸了一下大概多人就走了。
“你们两个一起去的,他怎么说有埋伏?”副将目光锐利,宋聿衡被盯着打了个冷颤。
“我不知道,胡人就是在那里驻扎。”
“不知道?”副将冷哼一声,“你个废物,什么都不知道!”
右游击将军说道:“怕什么,管他们有没有埋伏,不就是一两千人,我们先锋营都是精锐,战无不胜,依我看,直接杀过去,一网打尽。”
副将看向左游击将军陆铎,问道:“陆铎你怎么看?”
陆铎沉思片刻说道:“无论胡人是真的有埋伏,还是假的,胡人都已经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踪迹,如果现在突袭,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杀过去胜算都会减一分,若真有埋伏,此时过去就是中了敌军的陷阱。”
右游击将军说道:“没准那个裴佑安就是胡人派过来做戏的也说不准确。“
副将看了一下地上胡人的尸体,对着陆铎下命令:“左游击将军陆铎听令,带一对人马前去敌军营帐外围探明虚实,一旦有问题立即来报。”
“陆铎领命。”
“其余人等原地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