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这话背后深意不必多言,经过刚才他心如明镜。
段星执收回视线自顾继续打量了会儿手中的叶片,正想起身走向屋外,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侧目望去温和开口:“至于你说的交易...”
夹在指间叶片莫名舒展开,配上边缘的锯齿形状,像极了某种利器。
谢沐风瞥了眼那片被内力充斥随时可取他性命于瞬息的金叶,权当察觉不到空气中浮起的隐约杀意,大大方方走上前握住手腕一把将人拉进怀中。
耳畔嗓音低沉,难以辨出真心假意。
“逗你的,亲一下足以,往后...任你驱使。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整个浦阳以东南,便不会生乱。”
急功近利一向为兵家大忌。
知己知彼,徐徐图之,方可攻城略地,尽入囊中。-
三个月后,浦阳城,青云台。
玄衣迤地,金冠九毓的青年缓慢踏上台阶,看着早已在护栏边站着的人影,幽幽启唇:“你还没死啊?”
谢沐风头也不回,依旧望着下方冷淡道:“让陛下失望了。”
萧玄霁慢吞吞在距人三米有余的地方站定,也跟转头着看向下方:“不失望,若是都记起来了的话,活着也挺好的。”
活着才能愈发刻骨铭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个中滋味了...萧玄霁看着下边仍旧冷冷清清的空地,索然无味低头。
“活下来当然是好事,否则如何能遇心仪之人。”
萧玄霁闻言敛目,眼中阴郁一闪而过,轻声开口:“季家忠良天地可鉴,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人来。茍且偷生,不觉惭愧么。为何不跟着他们一同去死呢。”
谢沐风目带嘲色:“为何惭愧?萧家数位皇嗣各怀乾坤,俱是人中龙凤,不也偏生让你这样一个恶心的人间败类茍活了下来。”
“那也好过你认贼作父十载,”萧玄霁低低笑了声,歪头看向身侧,言辞间的恶意几乎快溢出来,“也不知季谢二位爱卿在天之灵看着,会作何感想。”
谢沐风反手握兵,神色未变,只是尖锐刀头毫不犹豫指向人眼眸:“比起这个,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死后怕是连个敛尸之人都没有。纵是成了阴鬼,恐怕连十八层地狱也收容不了你,兴许只能落得个被冤魂撕碎的下场。”
“想来找朕索命的厉鬼多得很,自然也不差多你一个。何况,我又没有来生...我们谁也没有,多公平。”
萧玄霁轻轻一笑,上前一步重重握住尖锐枪头一点点下压,任其割开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仿佛浑然不觉:“你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朕吗?”
“这样也好,我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了。”
话音未落,谢沐风已然收回兵器转身走向另一端,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段星执穿过城墙时,擡眸间看到的便是上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间隔数米的身影。
一黑一白静立两端,俱听话呆在上边送行。然而身后青天朗日万里无云,和煦而宁静的画面,无端让人觉得从中裂出了一道分明界限。
他收回视线看向早早呆在城门附近的人:“他们怎么了?”
“没怎么,一切太平。”越翎章懒洋洋靠着轮椅,权当高台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亲自去。”
“既是恕雪台为恶,兴许竹公子也在,旁人过去我不放心。”
“让那小子去打探也不行?”越翎章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牵着缰绳的应北鹤,“他一个护卫,废物到连恕雪台的人都对付不了?趁早赶走算了。”
“你明知竹公子是什么人,如今平原上的大量毒尸皆被他们秘密运进了伽若山,谁也不知道恕雪台还在筹谋什么更大的阴谋,这一趟我不得不去。”段星执摇摇头,没理会人话中的刻薄酸意,只是再次擡头看了眼身后青云台,“加之...我还想看看,究竟有没有安宁的可能。”
越翎章跟着擡眸,兴致盎然一笑:“放心,上面那两位若是真起了内乱,我一定即刻传信于你。”
但混乱间死了一个两个的,也实在正常不过吧。-
正是万物初发的时节,只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满目荒芜。除却横陈地面的残骨,便是无尽枯草。
衣着素净完好的四人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格格不入。
段星执打量着周遭几乎找不出一句完整尸体的景象,垂眸无声轻叹,回头看向身后:“景朝都城羌无往哪边走?”
顾寒楼:“一直向南,不过最近的城镇还有五十里,我们今夜应当赶不到了。”
“先找个地方临时歇上一晚吧。”-
他们在一处临溪荒原上简略扎了个营。
虽说这些毒尸聚集的地方附近水源早已经被污染,根本无法饮用。
星垂平野,夜幕深邃。
段星执坐在一处凸起的巨大石块上,静静遥望眼前静谧夜空。
若是能忽略四面八方的枯骨无收惨烈之景,这地方堪称一副如梦似幻的绝佳夜景。
直到身侧传来窸窣动静,随即便是带着冷涩药香的寒凉拥抱。
借着周遭支起的熠熠火光,他足以看清对方平和的面容。
“回来了?”
经他这一路来不厌其烦的叮嘱和牵制,秋沂城如今已经鲜少对同行的另两人升出强烈的攻击欲。黄昏之际,甚至还安安静静跟着应北鹤捡了好半天柴火。
秋沂城缓慢眨眨眼,自然不答,我行我素将怀中人抱紧埋进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