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窗外秋风乍起,卷起满地枯叶,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金色的光斑。
一人安安静静伏在挨着窗台的书案小憩,柔和光线随着日头偏移逐渐打在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惹得纤长浓密的眼睫不适眨了眨。
远处柜架上是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自各地传来的数以千计信笺,自各地清查始,直到今日已过去近四个月,几乎垒成一座坚实的纸墙。
“星...”凭空出现的焦毛猫正如往常一般大呼小叫,察觉眼见一幕顿时紧急收声。蹑手蹑脚靠近,顺便拨起散布在桌上的长发钻了进去干脆一瘫。
已经被那点动静吵醒的人正好睁开眼,见着眼前一幕忍不住扬唇,以指尖点了点小猫:“呆呆,别睡了,何事?”
乍醒的人眉眼间仍沾染着一丝淡淡倦意,并无坐起身的意思,依旧保持着伏案的姿势双眸含笑望来,顺带饶有兴致地将桌上盯着他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小猫拨了个四爪朝天。
“星星!”
“嗯?”
呆呆一眨不眨似盯了会儿近在咫尺冷白如雪的面容,伸着脑袋似被蛊惑般爬起缓缓走近,随即低头用头顶毛毛在人唇边蹭了蹭:“最喜欢星星啦!”
这话惹得眼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将猫虚虚握在掌心。
“知道了,刚刚急匆匆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呆呆迅速从人指间钻出个头:“来告诉星星一声,应北鹤身上的摄魂解干净了,现在已经醒了。”
段星执唇边笑意微凝,当即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他。”
“他好像跟着我过来了,不过我飞得比他快。”
稚嫩童声在后方忙不叠响起,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庭下萧瑟秋风中,某个熟悉的黑衣青年分外显眼。-
为便于消息传递四方通达,他在宣坞和岷州交界处设立了一处临时据点。
是以原在抚镇养伤的应北鹤情况有所好转时,也被带来了这处更加繁华的城镇。
似乎对此地很是陌生,又丢失了呆呆踪迹,黑衣青年这会儿正站在庭中茫然张望。直到开门动静响起,当即循声望去。
两人遥遥无声对视良久。
才恢复不久的人除却脸色还有些许苍白,看起来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
“见过主子。”
段星执低头看着大步走来跟前半跪行礼的人,毫不犹豫俯身将人拉起:“不必多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人骤然被重重扯进人怀中。
“主子无恙?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他擡手回环住对方,刚想让人放开几分力气。冷不丁察觉耳畔异常慌乱的嗓音,欲言又止片刻,还是选择纵容抚了抚人结实脊背温和道:“我没事。”
只是这点纵容很快换来眼前人低下头一个试探性亲吻。
段星执神情微顿,擡眸看着眼前琥珀色瞳孔隐含希冀与渴求交织的情绪。迟疑片刻,搭在人肩侧的手依旧只是轻缓理了理应北鹤耳边碎发,便不再乱动。
这般近乎默许的动作惹得身前人原本乖静如小狗一般的眼神微亮,一贯平和冷漠的情绪外壳也似乎被一种名为欣喜的引线点燃,彻底消融不复存在。
脑后复上宽大的手掌,毫不收敛的力气迫使他只能仰着头回应狂风骤雨般的索吻。不知是不是死里逃生的缘故,获得许可的青年像是换了个人,那些恭敬卑谦的姿态尽数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侵占意图。
正是冲动难以自控的年纪,唇齿交缠不过少顷,望着眼前人眼底那些隐晦的灼热,他很快明白再继续下去会如何。
出于那点因他算计在先将人引至重伤濒死圈套的歉疚心绪,勒令已然得寸进尺有些过度的人即刻退下的话语噙在齿间犹豫良久,还是再次选择了放任。-
他平日呆在这院落中大多时候用来分析各方传来的近况,经常足不出户,不知日夜晨昏颠倒。
是以为了便利,常年懒于梳妆,鲜少束冠,大多时候只披散着长发,着一身素净浅云色罗衣。
只是眼下这便利也不知便宜了谁。
窗外日头不知已何时西斜,天际铺开大片大片的红霞,但透过纸窗的金色光晕足够将尚未燃灯的屋内景致一览无余。
应北鹤怔怔盯着怀中人半露在外的圆润肩头,云中透霞,仿佛连夕阳都黯然失色。失神之际,手中力度不由再次有些失控。
汗珠自两人接连的锁骨滚过,分不清是自谁的颈上滴落。
段星执轻轻喘着气,闭眼感受了一番身体的不适,终是忍不住咬着牙轻声开口:“若是不会伺候,便滚出去好好学。”
若说上回虽青涩十足,但胜在乖巧听话,让往东绝不往西。偶有不知轻重之举,也能被他及时勒令而止。
今日技巧倒是娴熟了些...但横冲直撞的毛躁之举不减反增,甚至颇有些无视命令的意味。
倒是谈不上疼和难受,但他一时半会的确有些难以适应这种完全超脱控制的滋味。
“会,”应北鹤忙不叠答道,不忘一板一眼解释,“属下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书册,只是,一时半会有点控制不住...可是我看书上说,这样不会难受,只会...”
“闭嘴。”
应北鹤不解低头看了眼倚靠在怀中的人,暗自根据表情和语气分析了一番生气与否。无果,索性沉默将人抱得更紧。
但他的确潜心钻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些时候无需听话,兴许能让人更加尽兴。
“我当日不是告诉过你,没有下次?”
应北鹤抿着唇,一言不发低下头准备任人训斥。
不管如何说,总是让他等到了这个“下次。”
他随手以食指挑起人下巴,冷声命令道:“说话。”
虽然心知肚明是他的默许所致,但先前被数次忤逆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太好,没来由的想挑些刺。
青年静默了一会儿,忽的哑声开口:“自那天起,属下食髓知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以下犯上,令主子为妻为伴,最好日夜入怀一刻不分。所以一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便不肯罢手,此心此念从未消弭过。若是主子生气,尽管责罚属下。”
满以为只会等来几句委屈辩解的人一时愣住,片刻后,擡手重重捂住人嘴,长眸微瞪:“没让你说这个。”
应北鹤眨了眨眼:“那要说什么...”
段星执一时语塞。
“但就算要责罚属下...能不能等结束后...”
段星执:“......”
他有些想将眼前这过于直白不懂迂回的小子打包扔出去。
明明带着几分愠怒,但不知是眼下这情欲蔓生的氛围还是独独对着他始终夹杂着少许温软宽纵的缘故。
那些迫人威势不复,只勾得人心痒难耐,再难以停下分毫。
半晌没得到回应,应北鹤果断将脑中所思所想付诸行动。
就着相连的姿态,很快将怀中人重新重重压回床上。昏暗帐中,泣声低语。泪珠滚落,艳色无边。-日上中天。
负责送信的侍从已经来过好几趟,段星执依旧犯着懒,单衣赤足懒洋洋躺在美人榻上对照查阅地图。
应北鹤端着茶盏托盘在一旁站得笔直,垂眸盯着足踝上部若隐若现的青红痕迹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托盘取过一旁的薄毯替人仔细盖好。
段星执叫住又安安分分站回去的青年:“过来,对于当日被那些人寻到空子重伤,你没什么疑问么?”
“不是属下学艺不精...”
“不是。”
对方不解擡头。-
“不怪我?”
“为何要责怪...?”应北鹤眼中真切透露着几分疑惑,“属下的命本就是主子的,您何时想要都当双手奉上。何况只是利用属下设一个引敌入瓮的局而已,主子不是还设法寻来了玄冰散相救?属下更没有怪罪的理由。”
段星执短暂从地图上移开了视线,没什么情绪看了眼侧边又恢复成乖巧模样的青年,无声低叹:“没生气就好。”
虽是他的近卫,还有主从这层关系在,但他到底没法完全将眼前人当做一个任人驱使毫不在意的奴仆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