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底下的人一点也不贪墨那也是不可能的,大多是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这也忒过分了一些吧?
“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怎么可能,”宴予怀将那口糕点咽进肚子里,冷笑道:“门口有官府的捕快等着,拿了我多少,都得加倍吐出来。”
景赊月支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宴予怀。
宴予怀这些年变了不少,脸上表情多了,脾气也缓和多了,比起以前的大魔头来说,如今的宴予怀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且变化最大的是,宴予怀都学会了报官了,从前都是自己动手的。
“宴予怀。”
宴予怀擡起头看他:“嗯?”
“我发现你变了。”◆
宴予怀道:“好的坏的?”
“自然是好的,”景赊月伸手去拉他的手,笑道:“而且我……”
“咳咳咳!”
一阵惊天的咳嗽声,将景赊月吓得收回了手,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这才想起来林椿还在,耳根子都红起来。
林椿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账本都放到了桌面上,然后脚底抹油的跑了,生怕晚一步就见到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啃上。
宴予怀没什么表情,他向来不知道羞耻二字为何物,等林椿消失在视野里就重新回头去看景赊月,追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而且我……”景赊月顶着滚烫的耳朵站起身,直接坐到宴予怀的身上:“而且我喜欢的很。”
景赊月总是把喜欢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宴予怀也爱听极了。
他也给出了极为热烈的反应,扣住景赊月的后脑热情的拥吻。
与此同时,罗生的后台也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邪恶值降低为12%】
罗生扯了扯嘴角,挠了挠屁股,然后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若说宴予怀啊,那就是个活爹!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那邪恶值下降的速度简直令人心酸!慢啊!慢得很!
罗生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邪恶值的降低,从来没有!
这是一件多么惨绝统寰的事情。
狗男男,就是他吃饱路上的拦路虎,有仇!
两人双唇分开,景赊月喘着气,道:“晚上京中会有一场烟火表演,你随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宴予怀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入了夜,两个人一起乘坐着马车出去,京都的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临近年关,更是热闹非凡。
宴予怀早些年养成的是个不爱热闹的性子,但景赊月喜欢,这几年总被拉着一起出门。
此时,景赊月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跑到一个小摊子面前仔细挑选着,那昏黄的灯火照在他的侧脸,实在是好看。
宴予怀喜欢漂亮的,所以他移不开眼。
记得三年前,景赊月终于发现了宴予怀这个爱美的性子,冷着一张脸过来勾他的脖子,景赊月本身的长相就是清冷那一挂的,但是平日里总是爱温温柔柔的笑,这骤然冷脸,端的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可那胳膊却是勾在宴予怀的脖子上,一点不肯松。
那双眼睛微微垂着,像是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勾的人心痒痒。
景赊月问他,是不是遇到更漂亮的就不喜欢了。
宴予怀道:“在我这你最漂亮,别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罢了。”
景赊月平日里也不是多么在意容貌的人,穿衣打扮都是随性而为,什么舒服穿什么,不拘于美丑,那次虽得了宴予怀的答案却还是不太高兴,也是自那以后,穿衣打扮都仔细了很。
初时的确是为了宴予怀,但后来却是爱上了打扮,不为悦己者,只为悦己。
“宴予怀!”
随着一声欢快的叫喊,宴予怀回过了神,接住了那像蝴蝶一样飞回来的人。
景赊月向他展示手里的东西,但很遗憾,宴予怀并不认识。
景赊月知道他的木头本质,虽然近几年隐隐有些木头成精的样子,但归根结底还是个木头,也不指望宴予怀真能知道,就解释道:“按照咱们国家的民俗,给心悦之人互相戴上由老夫妻们亲手编制的红绳,就可以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宴予怀瞥了一眼他刚才去的摊位,道:“很可惜,那不是老夫妻。”
“?”
“他们是血亲,兄妹或者姐弟。”
景赊月笑容有些僵硬,问道:“你怎么知道?”
“脸上的肌肉走向,骨骼轮廓,推断的。”
“你怎么这个都知道?”
景赊月是真的惊讶了。
“我进燕云教时的训练。”
宴予怀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带过了,昔日的燕云教不是什么好东西,宴予怀定是受了不少苦的,但他一次都没在景赊月面前提过苦,都是这样一句带过。
景赊月抿了抿唇,想要将那红绳收起来,宴予怀却拦住了。
宴予怀从他手里接过红绳,抽出剑来在两人的发丝间各取了一缕,掺在那红绳里重新编了一遍,然后系在景赊月的手腕上,随后伸出自己的手,等着他动作。
宴予怀道:“何必非要老夫妻弄得,你我的事情,怎与旁人相干?不需神力,你我自然是能长长久久的。”
景赊月指尖微颤,接过红绳拉起宴予怀的手,他那右手昔日的伤至今仍会隐隐作痛,重物都拿不起,系红绳大小也算是一个精细活计了,他系的有些困难,掌心都出了汗,宴予怀也不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那红绳系好的时候,景赊月擡眼笑意盈盈的看他。
【叮!宿主邪恶值低于百分之五,判定任务——失败!正在解绑……解绑成功!】
罗生一句话都不想和宴予怀这个有病的人说,立刻就脱离了他的身体,转身奔赴下一位宿主。
料想有景赊月这个人在他身边,宴予怀这辈子都学不坏了。
于此同时,那烟火表演也开始了,火树银花直冲夜空,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倒映在景赊月的眼中。
宴予怀忽然想起,年少困于燕云教之时,无数个夜晚他都遥望着夜空,看那高悬的月亮,也曾无数次贪婪的伸出手,想将月亮握在手里。
那虚无缥缈的可笑幻想,自然是次次落空。
可是有一次,他是抓到过一个人的。
宴予怀看着景赊月眼睛里倒映的漫天火花,忽然就握紧了他的手。
现在月亮在我手里。
抓住了,跑不掉。
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