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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④(2/2)

“砰砰砰。”

突然,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嗯?”闻人听行一愣,“谁?”

“先生,是我。”门外传来张错的声音。

“阿错?”闻人听行惊讶,“快进来。”

应他的话,张错推开门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冒白气的热水。

闻人听行眼看他走进:“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

“我怕、晓眠出嫁,先生、会睡不着。”张错将手中的热水放到地上,“我便一直、待在门外。”

“一直?”闻人听行默了默,“难怪我没听见脚步声。”

“可我听见、先生叹气了。”张错蹲下/身,朝闻人听行笑了下。

——回声不愿意响,但张错却应进来了。

张错低头,伸手捉闻人听行的脚踝:“热水是、我用桶装的,我刚刚、舀出来这盆,没有凉。先生、泡泡脚,舒服。”

“不用你。”闻人听行将脚踝抽回来,自己踩进盆里。他皱起眉,“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活儿不用你做。你怎么回事儿?又不听话?”

“嗯。”张错乖巧地收回手,就蹲在地上,仰头看闻人听行,“下回,就听话。”

“小骗子。”闻人听行弹了下他鼻尖的小黑痣,“你是下回还想继续挨骂。”

张错又笑起来。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暗晃晃的,远不如张错的黑色眼睛亮。

闻人听行双脚泡在热腾腾的水里,全身神经松泛下来,他安静地看了会儿张错,发现面前的少年又长大了许多。

张错的肩膀更宽了,人更出挑漂亮了。他的神情愈发明亮,像这样对自己笑起来,竟是惊艳,甚至有那么几分勾人的意思。

闻人听行感觉热水的热度从脚下钻进脚心,过丹田往上,直烫心窝。

他眨了下眼,笑着问:“阿错,怎么这样盯我看?”

“没、没......没......”张错抿着嘴唇,一双耳朵唰一下红透。然后他的脖子,脸颊,都爬上红色。

那红像某种厉害的疹子似的,很快又爬到他手背上——大概已经爬遍他全身。

“我就是......想、想......想和先生、说......”张错结巴得挺费劲儿。

闻人听行沉默片刻:“说什么?”

“......说......”张错深吸了口气,他目光闪烁,眼眶子里那一对黑瞳中,饱藏某种情绪,要兜不住,汹涌却小心地将往外倾泻,如是放肆,又是试探。

“说......”张错声音小了些,“以后......晓眠不在,我会......我会......”

张错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没有直视闻人听行:“我会、更加、照顾先生的。”

“我又不是个废物,干嘛总用你们照顾?”闻人听行清淡的语调落到张错头顶。

张错皱起眉,心头沉了一下。

闻人听行拈起张错一缕长头发,搁手里盘着玩儿:“今天晓眠也和我这样说,我是让你们多不放心?”

他随意说:“她一个小姑娘,磨蹭点就算了,你一大小伙子,别总操心。等再过几年,你就下山看看,外面大千世界,风光无限,多长长眼,才不算虚度青春......”

“我不去!”张错猛地擡起头。

少年心思畏葸难言,端着心头的温情,不知如何是好,更差在了一张结巴嘴上,吐不顺字。可少年是有冲劲儿的,哪怕是张错这样的少年,那劲儿埋得再深,也还是有,还是能拔一拔。

你长大了。下山。离开闻人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离开先生。诸如此言,皆是张错的逆鳞。

逆鳞被拨疼,这时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不!不、不离开先生!”

“先生。”张错咬了咬牙,“我......你......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我想说......我......”

张错感觉到自己那嘴唇微微颤抖:“先生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和一个人,一生......”

“阿错。”闻人听行忽然打断张错的话。他弯下身来。

二人的距离拉近,彼此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只要有一方稍微再靠前一点,他们的鼻尖就要碰到一起。

张错从没被闻人听行这么近距离注视过,一时间心如擂鼓,横冲直撞!——先生那一双眼睛,是他的珍宝。从小到大,独一无二的宝贝。

他真想,一辈子都在这双眼里。

张错的脸滚烫,呼吸也热到快烧起来。他像是被蛊惑了,恍惚着小声低喃:“‘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小时候,先生......教我的......”

闻人听行眉心动了下,再次打断张错:“阿错,你走吧。”

他的声音很沉,猛地压住张错,张错顿觉被从头兜下一盆凉水,身上的滚烫温度被倏然扑灭,冷得肩头一颤。

闻人听行直起上身,擡起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错心脏狠狠地抽打肋骨,心跳比鞭子烈,打得太狠,似乎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完成一次自杀。

张错听见自己问:“先生......说什么?”

闻人听行转回视线,看了张错一眼,突然笑笑:“你走,去厨房拿点吃的给我,别蹲这儿。”

他随手按两下肚皮:“我饿了。”

“哦、哦......”张错站起来,仿佛四肢不是自己的,像只蹩脚的木偶。他顿了顿,“那,我这就......就去做、牡丹酥。”

“别做了,太晚了。”闻人听行仍笑着说,“我记得昨天你师父做的桂花糕还没吃完,你帮我热一下,拿来就行。”

“......是。”

张错退出屋子,关上门,靠着门框站了很久,心脏抽打肋骨的凶狠才轻缓一些。

——从这天开始,张错知道,他对先生的那份心思,再也不能说出口。它只能生根,不能发芽。

夜里真冷。

夜是死掉的。神明不会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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