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亭似是叹了口气:“这很正常,严和,你该理解,分合是常态,没必要和自己过意不去,你只是习惯我了而已,就像习惯你我之间的称呼一样,这没必要——”
陆严和:“这不是习惯,不、是、习、惯,你没有上心,可是我有,你用不着用你的那套思想来衡量我。”
沈一亭笑了声:“那你更应该明白,现在这样这种情况,在我这儿花时间,完全没那可能......说真的,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56]
沈一亭说完这句话后,走廊里便没了话音,只剩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我快速坐到远处的椅子上,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以为会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拐角,谁知只有沈一亭一人。
沈一亭见到我,明显一愣,随后又牵起笑,“怎么还没走?”
我心虚,当然不可能说是因为偷听了他们的私密对话,才搞得自己没走,我盯着手里的咖啡,只能胡乱扯了个借口。
“买咖啡,刚刚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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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光想着怎么和陆严和讲伴奏的事了,当同一个空间内只剩下我和沈一亭,原先被压下的思绪便一股脑全蹦出来。
我烦啊。
我烦。
我也不知道我烦什么,就是觉得胸里憋着股闷气,气沈一亭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告诉我。
他当时在湖边树底下听我哼出几句歌词的时候,估计就猜到我是做伴奏的两个学生其中之一。然后耍着嘴皮子,提前要我去琴房弹给他听,他安的什么心?
咖啡明明是冷咖啡,可塑料瓶在我手心里反复被撮,竟然也变得微热。我盯着脚尖发呆。
很快,视线中出现一双骚包的黑皮鞋——沈一亭已在我面前站稳了,开口就问。
“有什么想问的?”
别说什么想问的了,我就连想说的都没有。
沈一亭估计见我没擡头也不吭声,就自顾自开始猜想,“你要是觉得是因为我的缘故,你的伴奏做得比陆严和好,那我可以打包票告诉你——”
“我没有,”我猛地擡头,“我没有觉得是因为你的缘故。对,没错,你确实占了一部分原因,但这大体是我自己做出来,自己改出来的,我没有这么想。”
沈一亭先是闭上嘴,他眼里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后他突然动了手,往我头顶上一压,轻轻揉了两把,我下意识一眯眼,骂人的话还未出口,他就抽离开来。
沈一亭含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稍稍不自在一阵呢,看来你还蛮自信的。那当然,自信是好事,你也有自信的资本。”
沈一亭还是站在我面前,只不过更往前走了一步,“我本来想跟你说,其实你初版的想法有我想要的感觉,就算是你自己完善后的版本,肯定会胜过严和。到时候出曲子,我还是得和你小小合作一下,在之前我同样也要帮你修改一点瑕疵,所以前几天的那次指导,就当作是提前预支了。”
“......”
沈一亭踢了踢我的脚尖,“怎么样,这样说是不是更舒坦了。”
确实舒坦多了。但我没把这话说出口,有时顺着沈一亭的话讲,会让我觉得输了底气。
我擡眼盯着沈一亭,直到他挑了个眉,我才把抿着的唇松开,讪讪地说:“……以后别碰我头。”
“哟,这什么头,玻璃做的,碰一下就坏么?”沈一亭语调夸张,佯装惊讶。
“你刚拜的大哥的头,大哥要是因此长不高了,可别怪大哥以后护不了你。”
我正胡诌,头顶又被人压住——这回我清晰感受到对方手掌心灼热的温度,顺着头皮蔓延开来,我蓦地脖子一缩,麻麻酥酥的感觉让人说不出话。
“头挺圆,大人都说头圆的孩子聪明,看来是真的,”沈一亭放下手,边笑边瞎说,“你又要多一个绰号了,你喜欢圆脑袋,还是小聪明?这次让你自己挑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站起身来往楼梯口走去,“我有名字,别老动歪脑筋取这些奇奇怪怪的绰号,沈一亭你个土鼈!”
我瞪他一眼不解气,就往他鞋侧踢了一脚,他也不躲,愣给我踢。
沈一亭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就像套着个固定模式的壳一般,看了让人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