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严和显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瞪得人都不帅了。
“不要老把别人想歪,”我语重心长,“更何况就算我和他睡了又怎样?要提前拿喇叭通知你吗?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行了,别说了。”陆严和像是忍无可忍。
“还有,沈一亭早和你分手了,你自己单方面缠着人家就算了,他什么样的态度我管不着,”我顿了顿,保持客观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但你也得摆清楚位置吧,是前任,不是现任。他和别人做了关你什么事?你也挺好笑的。”
“我好不好笑用不着你来评判,”陆严和冷下脸,“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也管不着。”
我敷衍着:“嗯呢好的。”
“不要告诉他我今天和你聊了这件事。”
“嗯呢好的。”
“......”
这招对陆严和最有效,他一看别人不重视与自己的聊天,自己也会变得无话可说。
我本以为今天这荒唐的对话可以到此结束,拿起包准备把琴房让给陆严和,结果旋开门把,就听到陆严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曲眠,其实我本来前几天就想和你说,上次我说的话确实有点没经过脑子,如果冒犯你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上次是哪次,陆严和说过的刻薄的、难听的话多如牛毛,我早就记不得了。
我耸耸肩说:“我没放在心上啊。”
而且我也没觉得陆严和会诚心悔过。他认为我就是个弯仔,那我这辈子在他眼里都是弯仔。难不成我还能钻进他的脑子篡改认知吗。
“那就好,”陆严和终于准备结束今天的话题,他拉开琴房的门走了出去,最后连同声音一起被关在外面,“我约了下午的琴房,你接着练完吧。”
“......”
我就不该觉得一个卷王会抢不到琴房。
[159]
这一周过得极快,时间观念在我这里似乎失去原有的效应。
人是三点一线地正常生活,没怎么见到额外的附件沈一亭,估摸着他在工作室忙,就一直没给他打电话。
周六下午回宿舍拿点吃的,一推开门就听到于韩在叨叨橙红酒吧,我一只脚刚踏进去,瞬间成了宿舍里三双眼睛的焦点。
于韩心情愉悦地问:“曲眠,虽然这个事情有点突然,但是我们晚上去橙红玩怎么样?哥几个喝几杯?”
我走到书桌前放下斜挎包,双手撑着椅背,“我不喝酒。”
“嗐,不喝酒也没事,就去玩玩而已!”于韩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还不够说服力,问上旁边的小丁,“是不是啊丁?”
“嗯,”小丁朝我点头,“我们前面刚刚说的,因为今天晚上酒吧有点歌活动和蒙面主题晚会,于韩太想去了,还想叫我们一起,索性就办成宿舍小团建,你说呢?”
我没说话。
于韩眼睛往一号床一瞥,扬声又问:“是不是啊严和?”
“我会去。”陆严和背对着我,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倒是应得爽快又坚定,像是尽管于韩没提,他独自一人也要去的样子。
看到陆严和我就想起沈一亭,想起沈一亭就想到他上周天刚和我说周六会在橙红驻唱。
我突然觉得去也不是不行。
“那行,”我很快就做出决定,“陆严和都去了,那我也去。漏我一个可不好。”
“这样就好!”于韩双眼一亮,看上去颇有一种把小羊羔引入幽暗森林的胜利感。
[160]
琴房的时间不能浪费,尽管约好晚上出去玩,但下午我还是夹着平板屁颠屁颠去了琴房。
说真的,不喜欢酒吧。
与那样嘈杂的环境比起来,一个独立空间加上一台钢琴、一条琴凳就能让我坐一整天,不会觉得无聊。
其实自从耳朵有问题后,安静对我来说早就不是一种奢侈,而是动动手就能做到的事情。改变世界上的其他人很难,但改变自己很容易。
改变自己......让自己适应社会生存法则,也让自己能拥有忙里偷闲可以喘口气的机会,从而达到一个奇怪的平衡。
其实沈一亭那首歌的主题很简单,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自由”。
往详细一点说,就是“自由、逃离、谎言、真实”。
曲调开头给人一种趟过河流的温柔,像是作词人说出的白色谎言。紧接着随着歌曲的递进音符逐渐变得铿锵有力,在逃离混乱纷繁的路途中逐渐抓住易逝的风,带有味道的风。
明明是荒谬的离开、是对誓言的违弃,却又让人品出一种奇妙的自由的律动。如果过去是牢笼,那么扒开荆棘看到的会是悬崖下波涛汹涌的海浪,在退潮时被光点亮了。
于是在琴键急促的敲击中歌曲逐渐迈向高潮,往着另一条蜿蜒而下的道路,顺着与来时一模一样的路,终于跌跌撞撞来到海滩。
然而此时落日已完全没入海中,不剩一丝光亮。这时世间仿佛完全被暂停,变得平静,只剩下完完全全的海浪声,裹挟着、冲卷着、带着声音来到脚边,低头,自己好像也被带着往前走——
脑海中盘旋的调子随着原本预留的空白部分戛然而止。
“.......”
我频率很慢地眨了眨眼,打开平板调出曲谱,双手放在琴键上,很快发现似乎并没有必要摆出谱子。
因为是自己写出的谱,我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它,了解它是如何诞生、如何成长、如何被修改、如何休止。
它并不像十级钢琴曲那样复杂,只是一首歌的伴奏而已,这么多次弹下来,肌肉记忆早已形成,甚至边弹边哼出歌词也不难。
一想到它会完整出现在沈一亭录制的新歌中,心中就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满足。
我没想过这首曲子出来会是什么样,最开始导师把这个附加的任务累到我头上时,我只想在随便的基础上尽力完成,至于它会不会被选上,我根本不在意。
可现在和沈一亭的联系越来越多,莫名其妙地,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中晃荡:
被选上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