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工作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
季明月呛道:“说了没必要就是没必要。包括这个什么破智能小组,也根本没必要。”
连海斜睨他:“你是这么看小组的?”
“不仅如此,我发现连大总裁你也——”季明月语调愈发冲,尖刀似的刺开腥咸的海风,“假公济私。”
沉默环绕在孽海上空,蒸发流逝,唯腥咸的海风呼呼绕在季明月耳畔。
半晌,连海轻呵一声:“我连海来阴冥百年,支持者有,得罪的同侪也不少。赞我者自是说我大公无私,而反对者哪怕再恨我,高低也只骂一句‘雷霆手段铁血无情’,没想到,现如今竟然——”
他直视季明月的眼睛,神色莫测:“竟然有同侪说我,假公济私。”
连海的绿眸中有压迫,有探究,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像把刀子,能剜出被望者心中最真实的念头。
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看草芥,便是这样的目光。
季明月太阳xue笃笃直跳,不由自主地换了称呼:“府君如此关注刘引娣,真不是想藉查案之由,私自到阳间去?若再深究,想必成立‘阴冥智能信息小组’,也是府君向庆甲君建议的吧?”
贵为冥府府君,一鬼之下,连海对于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小组,上心得不正常。
把自己当傀儡,来满足一己之私?
季明月福至心灵,下意识问道:“府君究竟是利用小组和我,做些什么呢?”
话毕他也吓了一跳,觉得这完全是他的主观臆断,堪称诛心,说得不合适,更不应该。
又一阵静默。
“刘引娣,”连海忽而转头,“我助你查明你的死因,你可愿意?”
冷不防被唤到,刘引娣擡了头,通红的眼圈和惨白的脸颊对比惨烈。她拼命点头:“求您帮帮我,我爸在工地干活儿,前年摔断了腿一直躺床上,工头跑路了,到现在赔偿金都没讨回来;妈妈得了肾病每周都要透析,一次透析大几千块钱,我弟还在上大学,他什么都不懂……没了我,他们哪里能活下去啊!”
边说,眼眶眼眶扑簌簌掉下泪来:“我死不瞑目……”
季明月潜意识里拒绝听这些,道:“姑娘,你已经死了。”
说完他心中也不太舒服,酸涩的气息堵在喉间,只能暗叹一声苦命的打工女孩。
“这姑娘执念太深,”连海松了抓刘引娣毛衣的手,“若任她在阴冥自由行走,她断不可能去忘川,绕来绕去还是会回孽海,找上去的法子。”
似被说中了心事,刘引娣再度低头。
连海:“此事宜疏不宜堵。孽海本就不太平,她要真闹出个子丑寅卯来,下场是什么,阴冥会不会有第二次‘孽海大乱’,季明月你想过没有?”
季明月哑口无言,须臾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把他绑到忘川,亲眼看她把孟婆奶茶喝下去。”
连海:“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打造服务型政|府’?季明月,你就是这么服务亡魂的?!”
季明月:“……”
连海:“更何况,今日我们给刘引娣开了这个先河,日后还会有张引娣王引娣李引娣。同侪会怎么看智能信息小组,我们今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那就不工作了呗,小组解散,你回你的冥府继续当首席卷王,本咸鱼就地躺平。”季明月双手搭在脑后,脱口而出,“连大总裁,这工作呢,确实还是要开展一下——否则你根本不知道,躺平的生活有多快乐。”
连海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气绝。
季明月有些后悔——这话又说过火了。
他混迹阴司几年,即使称不上八面玲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多少也有杆秤。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今一对上连海,就总是口不择言。
心内千头万绪,正想找补之际,却见刘引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刘引娣眼泪汪汪,边打着哭嗝边断续道:“求青天大老爷帮我查明真相,我和同事无冤无仇,我真的很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杀我。”
连海虚扶她一把,发现了其中的华点:“如此说来,你知道是谁杀了你?”
刘引娣起身,拼命点头,声音很哑:“凶手是我的同事,吴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