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约法三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薛同云的思维跑偏,想起一件事——明镜峰的床,比洞房幻境里那张床要小许多,在那张床上,他们之间尚且能隔一条被子。
而现在,薛惊昼躺在床外侧,离她咫尺之遥,以至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他望着她,炽热真诚,嘴角微微上扬,姿态活像一只邀功的小狗,正无声问她“我厉不厉害”。
薛同云觉得不能总是让他得逞,默默转身背对他,拉起被子盖住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余韵,开启防御,“你……”
“该回去了”四个字还未出口,被他抢了先。
“师姐,你怕不怕黑呀。”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不怕。”
不仅不怕,去鬼屋还能吓鬼,完全不需要他以她怕黑为借口留下来保护她。
她洋洋自得,转过头想看他玩砸了的表情,听见他忽然低沉下去的嗓音,“可是我怕。”
小狗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整个人,都在乞求,“不许赶我走。”
不知不觉与和凝堂里那个倔强的小孩眉眼重叠。
那时候,为了不让薛家的其他人发现异常,白日里薛淮凝会照常让小t薛惊昼出门去学堂、演武场,“斗兽”往往都在夜间进行,残忍至极。
薛同云拒绝的话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约法三章。”她退了一万步。
薛惊昼的眼睛亮起来。
划定中间界限,薛同云故作严肃道:“以此为界,不可以过界,也不可以动手动脚。”
瞧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薛惊昼嘴角隐隐有笑意迸发。
薛同云坐起身,不满道:“你笑什么?”
薛惊昼道:“你确定应该约束的是我么?”
他的师姐,睡着之后会偷偷越界,爬到他身上。
薛同云骤然想起自己不安分的睡相,当即改变主意:“说得好,那你回去睡,不许留下来!”
说着伸手去扯他的被子。
“我错了我错了。”薛惊昼竭力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被子,“我保证遵守约定,绝对不越界,绝对不动手动脚。”
他差点要发誓,“要不然你绑住我的手脚。”
薛同云咬住下唇,颇有些无助,他都宁愿绑住自己的手脚了,这还怎么赶得走?
她无奈躺下,把自己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防止自己半夜睡姿不雅主动越界。
薛惊昼怕她反悔,甚至不敢替她掖后背的被子。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躺在一张床上。
身后的存在感太强,薛同云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事实恰恰相反,一如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夜晚,他隔着火堆无声守卫在一旁,她感受到的只有安心。
或许是睡前消耗了太多精力,薛同云很快沉入梦乡。
她在梦里反省,自己似乎总是被他拿捏,尤其吃软不吃硬,像是“来都来了”“算了”这样的词汇,轻轻松松就能掐住她的脉搏,更别提他还总是装可怜。
以前有个人好像警告过她,说薛惊昼一贯会装可怜骗同情,说的很对,是谁来着?
算了,不重要。
熟悉的平稳呼吸声传来,薛惊昼徐徐转头,天真与无辜褪去,幽深与晦暗取而代之,眼神里毫不掩饰的侵略与占有倾泻而出。
从背后凑近,唇瓣贴上她柔顺的发丝,沁人心脾的幽香从鼻尖探入,缓缓侵入肺腑,勾勒出难以餍足的情欲。
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粉面含春的侧脸。
师姐是月,这样澄澈美好。而他,是无尽的黑暗,是散发着阴郁恶念的泥潭,即便月光照进其中,最终也会被吞噬、消解。
有时他会生出错觉,觉得和她在一起久了,会像她一样光明美好。他想守护她的美好,让她永远高悬于苍穹之上,永远被他仰望,偶尔能像现在这样贴近、触碰,便已是此生最大的满足。
可有时,他会生出疯狂嫉妒的恶念,他的心是空的,填不满的,月光照不进来。她越高雅亮洁,他越想把她拖到泥潭之中,和他一起沉沦,成为同类。
是不是变成同一类人,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沉寂的黑夜里,阴暗的情绪悄然滋生、泛滥,渐至难以抑制之境。
薛同云睡得很沉,无意识地转过身,摸到热源,往薛惊昼怀里钻。
薛惊昼愣住,轻声唤她:“师姐?”
她没有回应,眼睛紧紧闭着,眼珠没有动。
他放肆而贪婪地拥她入怀,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他们的身体……是如此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