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雪不信,两个不熟的人不用利益捆绑,他堂堂右相独子凭什么帮她?
她有点埋怨:“你就算喊你哥哥帮忙也好啊,等宣群他们回村子了,我们会还人情的。”
翟山意巴不得她们一群人全死在这里。
她没跟破雪说这些,否则定要牵涉到她的身份。
宣止盈随口道:“他跟雷占平做交易,拿我换了东西。”
破雪微微愕然。
宣止盈摊手:“很难相信我们居然是亲兄妹吧。”
破雪呆呆点头。
见哄住她了,宣止盈又道:“放心吧。该进去解蛊了。”
宣止盈让陆莺封住心口,相当于缩小了蛊虫的活动空间,可一旦银针被彻,原本积蓄的蛊毒会迅速扩散,顷刻便会散布在每一根血脉中。
陆莺端来汤药,宣止盈掀开右手衣袖,拿刀划了下去。
鲜血滴入药碗,很快地融合药汁。
一旁地破雪震惊的看着她白皙手臂上纵横鲜红的条条伤痕,不敢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了。”
宣止盈示意陆莺把碗端走,自己随手扯了块布,咬住一头,层层包住。打结的时候单手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丑不说,还松松的。
破雪回过神,拿过她手里的布料:“我来。”
陆莺给陈夫人喂完了一整碗药,问道:“然后呢?”
“撤针。”
陆莺依言,甚至还没看清她的动作,掌心便躺满了拔出来的银针。
最后一根银针撤出身体,陈夫人微微皱眉,紧接着猛地咳出黑血。她骤然醒了,趴在床旁一声又一声地咳。
陆莺手快,拿了个盆接着,不敢碰她:“怎么办?”
破雪倒是淡然:“慌什么,这是积蓄在她身体里的蛊毒,咳出来总比在体内要好。”
陆莺对蛊术了解不多,见二人态度淡定,也放下心来,拿帕子替陈夫人擦拭。
潜藏多年的蛊虫成了精,在与宣止盈血内蛊王的气息对抗,搅的心口天翻地覆,引的陈夫人痛苦不堪。
见血有了丝红,破雪揭开木桶的盖子,里头是两大块新鲜猪肉,把它倒在个铜盆里,端到陈夫人床旁。
“翟姑娘……”
剧痛中,陈夫人看清来人。
宣止盈上前拉过她的手,在手腕处扎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泉涌。
陆莺慌张道:“流这么多血,会死人的!”
陈夫人下意识要抽手,被宣止盈牢牢拉住了。
“流干之前把蛊虫赶出来就好了。”
“可它怎么会出来?离开宿主它就死了!”
宣止盈脑海里闪过前世的画面,勾起唇:“等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陈夫人颈部忽然鼓起一个虫形肿块,它沿着她的锁骨往下,顺着肩膀慢慢地爬。
可就是在手肘处,它不动了
破雪不解:“都到口子了它怎么不出来?”
宣止盈心中微诧,按道理她给的血应该够了。她咬了咬牙,拆开包好的伤口,把血往陈夫人嘴里滴。
唇齿间铁锈味漫布,蛊虫终于开始往下走,一拖一拖,慢地不像话。
这段时间宣止盈亏血严重,又多次受伤,不过片刻就禁不住。破雪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着急道:“停下,你要撑不住了。”
血依旧流着,陈夫人忍住眩晕,轻轻地握住宣止盈的手:“可以了,翟姑娘。”
宣止盈按压伤口的手更加用力,陈夫人努力地想要阻止她,但她太虚弱了,铜盆里的血漫过了鲜肉,她有点撑不住了。
陈夫人轻轻说:“真的够了。”
纵使狼狈如此,她依旧如宣止盈第一天见她那般得体温柔。
纤长的手搭在宣止盈的腕子上,用力而坚决的推开。
“我早该死了,别连累了你。”
宣止盈颤抖着唇,眼底的恨意浓郁深刻。
她想质问她,早该死了为什么不早点死,明明贪恋却做出这副嘴脸。
连累?
早连累了!如果不是她,雷占平会去吴地吗?她会落到现在这种凄惨境地吗?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就是承认,她还怎么藏在暗处等待良机,手刃仇人!
“我也不想救你。”她冷冷道:“可雷大人要我们给你陪葬。我把陈束当朋友,可他连自己有没有爹的事都要骗我。”
陈夫人说:“别怪他。”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陈夫人吃力地仰头:“小时候我跟他说,占平在边疆做生意。他每年都很期待过节,想见见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但是占平一直都不曾回来。”
宣止盈心中冷哂,因为你的好夫君在吴地还有一个家。你们母子俩孤零零地过节时,他可是在人群堆里被人一口一个‘彭大人’敬酒。
怪不得这个王八蛋每逢这种时候看着她都没什么好脸色,想起自己个儿的好儿子了吧。
陈夫人眼底都是对那段时光的眷恋,目光温柔而缱绻,幸福地刺眼。
宣止盈如鲠在喉,偏开头不去看。
但很快,这种温情消散了,陈夫人沉沉道:“直到某一年,他给束儿送来的刀里爬出了一只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