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的评论,从散发母爱光环的女人们嘴里说出。
“这个妈妈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小杰无意识脱口而出,但自我保护机制也无意识的迫使声音很小,小的只有挨着坐的尘黛能听到。
“我刚才在说什么,我是不可能丢弃我的孩子。”小杰倒吸一口气道,双臂抱紧了小宝。
“我相信。”
小杰笑笑,她的内心正在重新建起,必将更加牢固。
“你给我发过一张照片,我看了很久,直到现在,我情绪一低落,就拿出来看看,就在今天进门时,我还拿出来看了看。”小杰道。
她病后,尘黛尘屿常打电话给她,也不聊什么,有时候仅仅发去一张美景图或美食图,尘屿还会把他捡到或者买到的好看各种小玩意寄过去。
“哪一张?”尘黛问。
“《圣母怀胎》。真的给了我坚定的力量,阳光终于照过来了。”
那是尘黛在图书馆无意翻开一本画册时,无意看到的。
一个女人、地球、月亮、蛇、鸽子、百合花、棕榈枝、喷泉、镜子和几个胖嘟嘟的婴孩。
她也说不上什么,因为标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小杰对着吃饱的小宝,唱起儿歌。眼睛和嘴角扬起的爱意,是真正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完了。”尘黛道。
“怎么了?”
“我不会唱歌,我不是好妈妈。”
两个人咯咯笑。
再出来,小文已经走了。
“小文姐胖了。”待拜年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尘黛想起来道。
“怀孕了。”张美英回。
“啊?”尘黛惊讶,与尘屿对视一眼。
“这辈子,什么也别想了。”张容春道。
难怪尘黛给她发一些关于起诉离婚的法律条文、家暴案例等,她已经很久不再理会了,实际那些书生气的文字,飘在天上,什么时候也未曾真的落进渡东庄。
尘贵方走亲戚回来。执意辞了亲戚的留饭,特意回来陪家人们吃。
“贵方够忙活的,这么一大家子亲戚。”张容春道。
“可不,一天走好几家,五个姨,三个舅,两个姑,还有好几个表的。”张美英道。
每年都需要拿出一间屋,专门放走亲戚的礼品。但实际也没花多少钱,来看毕淑正的也很多,鸡蛋、奶等,都是这家来的,送到另一家去。
“过年嘛,还是要热闹才好。”
“让它热闹也热闹不了多久了。都上了年龄了,去年二姨走了,今年还不知道轮哪个,他姑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再过几年,就清净了。”
“哪个二姨?”尘黛问。
“你二姨奶奶。”张美英道。
“我们怎么不知道?”尘屿道。。
“你们回不回都行,那么远,就没跟你们说。”
“跟咱妈长得可像了,双胞胎一样,我有时都分不清。”尘翠芬对张美英道。
尘黛去了奶奶屋,坐在沙发上,生死大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
“你二姨奶奶绣了好几个钱袋,分给这,分给那,她自己先用上了。”毕淑正道,语气平稳。
隔着一扇窗,她什么都听得真切。
“……”
“我的钱袋,还有衣服,等入了伏,你给我拿出来晒晒吧。”
“……”
“还缺一条裙子。”
“……”
“就一点心理不得劲。”
尘黛看着奶奶。
“没去看看,没见最后一面。”
“怎么没去?”
“我这不能走不能动的,去了怕给这些年轻的惹麻烦。”毕淑正低着头,两个大拇指轻轻触碰。
这是多大的遗憾啊,这是此生不复相见的绝望啊,这是身不由己的委屈啊。
两个人在屋里坐着,尘黛需要奶奶陪着,度过对死亡的恐惧,奶奶需要尘黛陪着,平复涌起的酸楚。
“晌午馏馒头吧,烤的馒头,我咬不动。”良久,毕淑正抬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