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韭菜根,也像种的蒜苗。”小文道。
“像!像吃到野菜那样快乐。如果我在忙了一天,很累的时候闻到它的香味,就觉得好放松。如果我在早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闻到它,就,哇,很想认真做点什么,比如好好活一下。”尘黛说完,不好意思笑道,“我是不是很像推销员。”
“我现在又觉得它像森林了,小时候我还幻想过住进深山老林。”小文目不转睛盯着玻璃杯,道。
“我也是,那时候以为,将来一定要实现,也一定会实现。”
“我小时候也想。”晨阳积极插话。
“哦~你现在已经长大了,那你现在还想住进深山老林吗?”尘黛逗他。
“我想住进最大最大最大最大的森林里。”
“我想想,那个最大最大最大的森林肯定离渡东庄很远很远,你可能需要走上一百年。”
“一百年我也可以。”
“你真厉害,我走不动了,我只能把森林喝进肚子里。”
“啊,会把你的肚皮撑破的。”
“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要。”
“喝点嘛。”尘黛倒了一小杯给晨阳,晨阳来回躲避。
小文笑。
她们终于像正常人一样,聊些家常,说些无关痛痒的故事。
他们走时,尘黛带着三只狗送他们到大门口。
“小文姐。”
“嗯?”
“如果有一天,晨阳爸爸再动手……如果你愿意,留证吧。录发生当时的录音、录像,如果不能,事后拍伤口的照片也行。如果你怕他看你手机,如果你相信我,发给我,我保证不会给第二个人看,也许有一天,会用得上。”
小文喉头滚动,吞咽唾液。
“还有,如果你受伤了,如果愿意找医生看,让医生给你开殴打致伤的诊断证明。在晨阳爸爸不喝酒,表现好的时候,如果你愿意,让他写保证书、签字。”尘黛说的断断续续,这些都是她在书中找到的证据。
“这些,如果你相信、愿意,都可以存在我家,也可以交给尘念念,她住在以前的小学里,我……”尘黛继续道。
“回去吧,不用送了。”
尘黛看着他们转出街角,心里悔道,“我是不是又用力过猛了。”
等尘黛回到屋里。
“要说可怜,还是她弟弟可怜。”毕淑正道。
她身体好时,也鲜少出门,是从不喜走街串巷聊闲天琢磨事的人,即便主动说起故事,那一定也是无名无姓无面貌的从前,但自从她病后,被迫留在了家里,倒偶尔开始想具体的人了。
“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大难为呢,就别说家里没有的话,别给他拖后腿也行。”毕淑正道
尘黛沉默。
“他姐姐找了这么个闲来闲去的人,身体都喝坏了,还真指望养家糊口啊。这眼瞅着俩孩子,以后还不都是她弟的活,什么人家的闺女愿意嫁给这样的家庭?她弟算是逮住了,赚点钱都得填窟窿。”
“奶奶,那你为什么还劝她弟弟回来?”
“那也不能不管啊,还能真让人打死,那可是亲姐姐。他姐这门亲事,她妈那时候那么挡着,她非愿意,怪谁呢,也怪她自己。但是当妈的,当老的,不管也不行,要不谁给她一条活路。”
“奶奶,你听到了,你就骂两句,谁还敢拿你怎么样。你不是说,你年轻的时候还帮大奶奶挡过大爷爷的揍嘛。”
“嗯。”奶奶闻言嘴角微微一扬,已含了半口水出来。但想起多年以前的事,依然为自己当初的勇敢而高兴。
“把馒头馏上吧,馏得透透的,软和。”毕淑正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