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双肩包，扎着马尾辫，穿着过膝白色连衣裙，从车上跳下来，大黑框眼镜上下晃动，一副活脱脱的初中女学生模样。

尘黛递过去热呼呼的小笼蒸包和加糖豆浆，李明澈提着行李，招手打车。

“我还是第一次坐高铁。”出租车刚能看到火车站，韩子涵好奇的眼睛已贴到车玻璃上，盯着不远处庞大的建筑物。

“黛姑姑，你真的很好，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带我去看海。”韩子涵道。

“碰巧了而已，我也有答应了的事情，很多年没办。”

“我作证，你确实这样。”李明澈从副驾驶转过头，对尘黛挑眉笑道。

尘黛盯过去一眼。

“那你当初怎么答应了呢？”韩子涵把头转向尘黛，露出稚纯又执拗的表情。

“答应的时候以为能做到，以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比如？”

她真的很爱刨根问底。

“比如和同学承诺，说她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去参加婚礼，结婚那么重要的时刻，肯定会去的，对吧。当初答应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但实际并没去。”

“做到这件事情很难吗？”

“也……不难吧。为什么不去呢？我也不知道，不去的理由总有千千万万。”尘黛看着夏日景色，出租车里的冷气阻断窗外热浪，让尘黛有多余的力气往内想，想起王雨。

“上周我爸回了趟渡东庄，他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看去不错，还说周六的时候带我去方特玩，但到了周六，我问他还去吗？他立马皱紧眉头，拿起手机开始查票。那一瞬间，我就不想去了。不是我说去的，是他主动说的。”韩子涵背靠着车椅，心思把她压垮了般，整个身体往后塌陷。

“你爸说的那刻，也许真的以为能去。”尘黛道。

“难道只那一刻是真实的、真诚的就够了吗？就不用管以后了吗？”

“有时候那一刻也不是真的。”尘黛心里想着，并未说出口。

“之前，我状态非常非常不好的时候，我有时还会跟我爸说，说带我出去玩一会吧。我虽然语气好像在要求、在吩咐，但是我内心是祈求的。但他总说我这段时间没空，过一段时间吧，过一段时间我一定带你出去。”

尘黛听着。

“他以为这段时间和过段时间是一样的，但他不知道，对我却是天壤之别。我只好熬啊熬，熬到状态好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现在，我已经不想再提了。这次去方特，明明是他主动提出的，我本应该不抱希望。”韩子涵道，眼眸低垂，已经不再看外面，也看不到外面了。

出租车逐渐接近车站门口。

“涵涵，准备下车了。”尘黛提醒。

李明澈叮嘱手机打开声音，叮嘱昨晚充满电的充电宝在包内左侧，叮嘱昨晚买的吃的喝的在红色手提袋里，叮嘱听好报站，不要早下，也不要晚下，如果真的错过了站，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啰哩啰嗦。

“你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韩子涵忽然道。

“我们都要学习，学习怎么成长为更好的大人，才能有更好的小孩。”李明澈道。

“……走了。”尘黛道。

前进几步，回头，李明澈站在那里。取票、过安检，回头，李明澈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