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想到,那支从母亲遗体上取出的箭矢,箭镞之上,确凿刻着父王的徽记。
当时他只沉溺于悲愤,未曾深究。
“令慈最后一封遗书,被你父王的侍卫误作公文送回。”若棠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沉静,“若你不信,真相就在她书房的秘匣之中。”
他信,她说的,他深信不疑。
“你都知道的对吗?”齐青的声音发颤,他第一次如此狼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支撑了他整个阴暗少年乃至如今帝王生涯的滔天恨意、刻骨仇视,在此刻骤然崩塌!如沙堡溃散!
随之涌上的,是足以将他淹没的、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悔恨。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解开束缚若棠手脚的冰冷镣铐,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而后,更小心翼翼地、近乎笨拙地将她拥入怀中。
关于安遥和常春的关系,若棠在常春的卧室中就看到了一切。
“那时候,我爱上了你。”若棠说,这当然是假的,她不会动心。
“能支撑你活下来的,就是这滔天的恨意,如果恨意崩塌……”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齐青紧紧抱着她,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缱绻柔情。
“我大概还有一年的时间。”若棠叹了口气。
“不会的,不会的。”齐青急切地否认,轻柔的吻如蝶翼般落在她额角发间。
“这样也挺好的。”她闭上眼,语气中有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三日后,孟怀安率军如入无人之境,铁蹄踏破宫阙,一路摧枯拉朽,几无阻滞,轻易攻破重重宫门,直抵齐青最后的所在。一路之上,竟无一人阻拦。
直到走最后一间宫殿,他看到齐青虔诚的跪在地上,亲吻着若棠的手。
这一幕,瞬间点燃了孟怀安压积多日的怒火与妒意!
寒光骤然出鞘!长剑直指齐青!
“住手!不要杀他,孟怀安!”千钧一发之际,若棠竟挺身而出,决绝地挡在了齐青身前!
孟怀安的心仿佛被生生剐下一块,痛得他几乎握不住剑。他看着眼前这消瘦憔悴的身影,那双曾盛满灵动的眼眸如今只余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空洞,更是心痛如绞。
“为何?他如此伤你!”孟怀安的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沙哑。
若棠只是摇着头,恳求孟怀安不要杀他。
开玩笑,攻略的人物就快成功了,杀掉男主角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利剑颓然垂下。孟怀安上前一步,将若棠紧紧拉入自己怀中,让她倚靠着自己。
“安全了。”
“结束了,你安全了。”他低声安抚。
齐青依旧维持着跪姿,被士兵压制着,却只死死望向若棠,眼中翻涌着卑微的哀求与渴盼。
若棠缓缓摇头,无声地对他做出四个字的口型。
齐青读懂了:放心,等我。
他被侍卫押解下去。
……
“喝药。”孟怀安端着药碗,一勺勺细心吹温,送至若棠唇边。
自确认心意,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愫。
若棠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机械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汁:“苦。心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