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们告诉我，谁，他妈的才是逆贼？！”

“谁，才是那个把大炎皇朝亲手断送的畜生？！”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而出！

整个酒馆，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富商，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老兵狰狞的伤疤上。

那不是伤疤！

那是他们安稳了十年的代价！

是他们曾经嗤之以鼻，唾骂了无数次的“逆贼”，为他们背负的血淋淋的功勋！

“噗通！”

一个年轻书生，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那些讨伐项渊的檄文，那些慷慨激昂的诗词，此刻想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我……我错了……”

他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像是一个信号。

“我们……我们都错了……”

“原来……原来真相是这样……”

“将军……我们对不起你啊！”

压抑的啜泣声，开始在酒馆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很快，这哭声便汇聚成了一片无法抑制的嚎啕！

他们哭的不是亡国之痛。

他们哭的，是自己十年来的愚昧无知！

他们哭的，是那个被他们误解、被他们辱骂了十年的孤独守护神！

……

这，不是孤例。

随着北境军团的溃兵如同星星之火般散落天下，真相的火焰，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燎原而起！

东部，港口。

一个刚刚从海贸归来的船主，听着码头上溃兵的哭诉，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想起了过去十年，他的船队之所以能安然出海，畅通无阻，正是因为北方的战事，将所有威胁都牢牢锁死在了那片冰天雪地里。

他曾不止一次在酒后大骂项渊狼子野心，是国之蛀虫。

此刻，那醇厚的美酒，在回忆里，变成了最辛辣的毒药，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西部，山脉。

一个世代采药为生的猎户，从一个路过的士兵口中得知了真相。他愣在原地，许久许久，然后默默地朝着北方的天空，磕了三个响头。

他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他只知道，过去十年，他能安心进山，养活一家老小，从未见过一个魔族的影子。

原来，是有一个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为他们挡住了所有的风雪。

中原，腹地。

一座座繁华的城池，一个个安宁的村庄。

当真相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们耳边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些曾经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的和平，那些他们赖以生存的安稳，原来，都是建立在一个男人和三十万大军的血肉之上！

而他们，却用最恶毒的言语，去诅咒他们的守护神！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

“我们……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瘫坐在自家门口，老泪纵横。她的孙子，当年就是因为崇拜项渊，被当成逆贼同党，活活打死。

她曾恨过项渊，恨他连累了自己的孙儿。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的孙子，没有错！

错的，是他们！是这群被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错的，是那个高高在上，视万民如草芥的皇室！

愧疚！

无边无际的愧疚！

悔恨！

撕心裂肺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