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是病人膏盲之人,你们那两个办差的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一搭一档地又是要签字,又是要捺手印,把我家老任当罪犯揪,也太不像话了。”说完斜眼看了一眼偷偷暗笑的郑东。
郑东想,戏演到这儿该收场了,反正目的已达到,不妨放老家伙一马。不过他身边这小女人倒是不像是个小保姆,而像是个如夫人呢,一口一个“我家老任”的,显然这是两口子,一家子呢。
郑东亲切地微笑着踱步到任铭书面前,放缓语气说:“任老先生,稍安勿躁,我等也是例行公事,捺手印、签名是表示您老对这口述材料的负责,是证人必须履行的义务。天行有常,不为舜存,不为尧亡,这是惯例。不能因为学贯中西,经伦满腹的学者教授就网开一面,法外施恩;也不能因为是娼ji优伶,贩夫走卒就法网严密,而格外严厉。这叫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至于是罪是错自有刑法管束,您老是读书人,将自己的行为对照一下出版管理条例
和刑法条文,自个儿掂量掂量,不问自明。”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任铭书先生旁边的小女人,那女人听到“娼ji”二字时,性感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凭第六感觉,任铭书这位如夫人,绝非寻常女子,很可能就是h省什么迷你发廊小妹子,是任铭书的红fen知己呢。
郑东继续笑着说:“像任老您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又是当过社长的副厅级正教授,是应当学习学习法律法规呀,否则被坏人利用,触犯刑律,也是要作为共犯追究的。我的两个部下,说的不是危言耸听呢,您老人家的所作所为是否有辱斯文,恳请先生三思。
您只有配合我们工作,弄清李一帆等人的犯罪真相,我作为老朋友,才好帮您老说话呢。您说是不是呀”说完竟向任铭书眨了一下眼睛。弄得任铭书好一阵脸红。
提到李一帆,任铭书仿佛是很动气似的,青灰色的脸竟然也胀成了紫酱色。
任铭书故作亲切地说:“老朽的这点事,老弟你应当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在法兰克福鬼鬼祟祟的,很多事都是瞒着我去干的。”
郑东却反驳说:“当时看不出来呀,好像你和他们亲密无间似的。”
任铭书像是杨白劳控诉黄世仁似的控诉起李一帆来了,他义愤填膺,感情大起大落,忽而顿足捶胸,忽而赌咒起誓,总之李一帆、艾莉莉罪恶滔天,他任铭书纯属上当受骗。说来说去,他这一介书生怎能斗得过江湖老骗手呢。
任铭书唠唠叨叨地说:“李一帆还欠着社里的200万债务呢,
这黑锅不是我顶着吗我是好处没得着,反捞了一手屎,现在想洗也洗不干净呀害我一世清名,一世清名。”任铭书像是正人君子样气愤地控诉。
郑东不想听他的辩解,话锋一转,又突然文绉绉地指着身后的小女子问:“敢问老先生,您身后这位娉娉婷婷的小美人,口气很像是教授夫人啊”
这小女子不懂什么“娉娉婷婷”之类的话,但对“小美人”“教授夫人”是听懂了的,脸上现出一丝羞涩的笑容,顿时浮起脸又红了。
显然这话她很受用。
任铭书略显尴尬解释着说:“老朽不才啊先夫人已弃老朽漂洋而去了,犬子在美国读书娶了一个洋妞作媳妇,生下一女孩没人照顾,她到美国去了。我一人孤苦伶仃,流落天涯,老病缠身,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呀让郑主任见笑了。你知道我是做学问的人,这秀云呢,原来是搞美容和按摩的,很体贴人的,也就一个老来伴啊
当年东坡学土沦落天涯还有王朝云相伴,文人学土身边不能没美人相伴呀。说这话,你们搞扫黄的可能反感,而我是研究性学的,说白了就是研究女人的,我是活到老,研究到老啊。”说完他摇了摇头,仿佛以为这句话郑东听不懂似的。有些他是不好告诉郑东的。
这叫秀云的小女子好像很是善解人意似的,她极温情地上下抚摸着教授起伏的胸膛,劝他少说话,少动气,然而倒是真的像是妻子关心丈夫那样喋喋不休地劝导着老任。
老任感激地看着她笑着,倒像是婴儿看着母亲似的。有些话他又怎能说出口呢那是属于个人隐私呢。他怎能说,我老婆是因为我的风流而与我离了婚呢他又怎能说,这小女子别看讲着一口普通话,其实是洗头房的女,那一段雾水姻缘是丑闻,这丑闻当成美谈言说,他还没有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不过他内心感到骄傲的是,当他门庭冷落车马稀,官场失意之时,还是这小女子知情义,她挺身而出,充分显示了身处低层的女子最美好的一面。想到这里,他眼睛湿润了。
他又哪里想得到这个粗俗的小女子是看中这老头儿身上的钱财呢那是他酒醉熏熏,神志迷忽时,与她耳鬓厮磨,枕席欢娱一时忘情,为了显富露的底。他酒后把说过的话早已忘了,那小女子却牢记在心。当探得任老教授仍为孤身一人,最后又被免去总编辑职务,强制退休后,她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的青春。反正任老头衰朽残年,已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身边无妻无子,他以侠女现身趁虚而入了。
这些两人之间各自的隐私郑东又哪里看得透,他只隐约地感到这小女子并非良善之辈,和这老狗日的任铭书倒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还自比苏学土和王朝云呢。他以为别人都不懂历史,尽着兴在那儿信口雌黄地胡说八道。郑东想到的是他的恩师、h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钟教授所写的苏东坡,该书对苏学士的3位夫人作过深入研究。这王朝云并非自甘堕落的青楼女子,而是自幼丧父的孤女,被卖身官府为奴的苦命女子,被苏东坡夫妇救出火坑,而成为苏东坡家中的成员,那时官员是允许纳妾的。这眼前任教授的秀云绝非当年苏东坡的朝云呢,两者名字虽都有云为名,但却有天壤之别。就像他和谭冠厅长虽然同样挂着“共产党员”的牌子,但清流与贪官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郑东在那儿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思。这头任铭书却像是还阳的老蛇,蠕动身躯大谈起中国传统文化中娼ji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