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笑了几声,却声声笑出怒气。“对,我说过。”她朝奴婢点头。“去,叫她下来吃饭。”
肃离起身,跟着奴婢一块去。
“你去哪里?”主母紧绷地问。
“我怎么知道主母的好奴婢是真问还是假问?”肃离毫不犹豫地刺她。
主母终于被惹得大怒,拍桌大骂:“你眼里还有我吗?!”
肃离从容转身,对她作揖。“自然,妳还是肃家的主母。”但这恭敬,却满是嘲讽,主母又怎会体察不出。
肃离毅然决然地走,毫不畏她,她气得摔了筷子,指着一干奴婢吼道:“这是特例!下回谁敢去请那野种上桌,赏二十板!”
奴仆们连一声气息都不敢大呼。
肃离不知主母是这般教育奴仆,却也下了决心,只要他还在府上的一天,他就不会让肃奴饿上一餐饭。
奴婢在门上剥啄几声,客气却生疏地叫道:“小姐,主母唤您下去吃饭。”
好久,房里才有回声。“谢谢,我不饿。”声音又怯又弱,奴婢说话都比她气盛。
奴婢一副理直气壮。“二爷,不是奴婢不叫,瞧,小姐老是这样,久了,主母也不叫她了。”
肃离一瞪,奴婢马上收起嚣张的样子。
“妳下去。”他撵走她。
奴婢走远了,他才对门内唤道:“奴。是哥哥。”
房内静了一下,才传来窸窣的脚步。肃奴开门,身上还穿着肮脏的破围裙,上头满是干泥巴迹。她微笑。“大哥。”
肃离分辨得出来,那笑,是假的,是强装的。回到这宅子里,就绝看不到她真恳的笑。
“妳在做什么?”他走进她的房,看她桌上一团溼泥和塑到一半的陶俑,她手上黄泥斑驳,有点责备。“该吃饭就要吃饭,晚上有的是时间玩土。”
肃奴不敢正视他。“我真的不饿。”她绞着手指。“我在那里,吃过几支莲蓬了,还帮你带了几支回来。”她指着房里一只花瓶,瓶上安了几支带瓣莲花,说:“想你今天忙,没过来,但晚上也能吃一点。”
肃离一愣,心里泛着一股暖。她惦着他呢。
可他怎会不解她的心思。“妳怕主母吗?”
肃奴的头垂得更低。“没有啊,真的不饿。”
她转过身,坐回案前,就着烛光,继续塑她的陶。
光影下的身影,有些孤独。
这孤独,他总不忍心她独自尝着。他走过去,不怕脏,按下她拿着塑刀的小手,阻止她把自己关在那孤寂的世界里。他的羊脂莲,不属于那里。
“奴,吃饭去。”他强硬地说。
肃奴吓着了,挣开他的手,说:“别碰,我的手脏。”她忙拿布巾要给他擦。
肃离干脆整只大掌包住她的手,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他完全不怕。“妳说的,人是泥巴做的,怕什么?”
肃奴心一悸,他记得她的话,让她一阵心甜。
“还有,我,和妳,是同一国的。”他的声音轻,像在说着只准她倾听的亲密耳语。“妳不用这样避着我,奴。”
心里那阵甜,渐渐转成激烈的麻,让她兴奋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