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锦面颊微红低眉顺眼地冲着陆炳盈盈下摆,问候道:“恭迎老爷。”
真的是许久不见她这样精心打扮了,似乎隐约还能看出几年前她的少女风姿。陆炳晃神了片刻,定了定神说:“进屋吧,我有事说。”
薛长锦转身看着陆炳大步流星走进院子的背影,心头突然有点慌。
一行人陆炳带着头走进屋里,里头饮食寝具早已收拾妥当,屋里亮堂堂暖洋洋的,陆炳环顾了一圈周围,心下也颇觉得轻松许多。
桌上已经摆了点心茶水,婢女们齐齐整整地侍候在一边。薛长锦殷勤地扶着陆炳在座位上坐下,然后抬了抬下巴侍女们可以出去了。
“别动,都呆着。”陆炳突然出声制止了,“我要说的事儿,你们都听着。”
婢女们才转身,这会儿被刹住了脚步,望着主人的眼神都有点尴尬。
“是……你们都留下好好听着吧。”薛长嘴嘴角抽了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陆炳不紧不慢喝了口淡茶,待他说完了才开腔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必须在天亮前通知你,你听好了,从明日起你要把所有手头上在管的事情都移交给夫人,如何交接,今晚你好好想想。”
垂着眼睑的薛长锦听完了之后,没有立刻抬头。
因为她还在反应中。
移交一切事务……一切事务……
她脑子里就不断回放着陆炳话中那几个最重点的字。
“怎么了?”陆炳见着她的反应显然是有些不愉快,出言催促了。
“不……只是……只是太突然……”薛长锦飞快眨着眼抬起头,仍然没有直视陆炳道,“为什么突然……”
“没什么突然,府里的一切本就该属于正夫人,皆归她调遣,现在她想这么做了,有什么问题?”
“不……话不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薛长锦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终于直视了陆炳,说,“大姐姐有这个心自然是很好的,但是她……”
“上次严世蕃来府催信之事她办得很好,你该记得吧?”
“可是……那是一回事,内院又是一回事啊……”
“她多得是你不知道的手段,可我知道,我是不是要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你听?”
薛长锦脸上青了青赶紧摇摇头:“奴家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的意思你都清楚了吧?没有疑问的话现在去准备吧。”
眼看着陆炳说着就要走,薛长锦赶紧开口道:“那……就算大姐姐今后摄理府内一切事务,多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奴家十分乐意帮助协理,所以没必要一开始的时候就把所有的……”
“那你自己去和她说,这本是你俩之间的事。”
“这……这……而且,而且大姐姐贵为老爷正室,实在不方便四处奔波抛头露面,平日里就多有府外粗野之辈来来往往,大姐姐毕竟还是……”
“我说了!你想帮忙自己和她说!我没那工夫替你俩调解!”陆炳突然提高了声调吓得整个屋子的人都浑身一抖,薛长锦赶忙弯腰低头道:“是……是,老爷奴家知道了,奴家……就照你说的做。”
“是么,我的事儿说完了,先告辞了。”陆炳说着就站了起来,面色又恢复了平日里惯有的寒凉疏远。薛长锦咬着嘴唇越咬越紧,仿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般坐在椅子上没动。
陆炳见着了也懒得多去计较,他今夜本来就另有目的,还是带着殷切希望的那种目的。
然而他站起来才朝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就听见背后凳子哐当一声,然后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老爷……老爷请您三思!这件事真的不能再缓缓吗!我……我真的……”
“大半夜吵什么!成何体统!”陆炳回头剑眉倒竖厉声怒斥,这一斥薛长锦哭的更厉害了,她扑上前来抓着陆炳衣袍下摆又哭道:“老爷!老爷这是奴家这么久以来唯一能为您做的事了!求求您……求求您不要……至少不要那么快……”
“住口!不过是一个院子里半个管家不顶的位置你至于这样吗!我也是为了你撤了管家,结果你呢??但凡有一点涉及到外人的事全都堆着等我回来处理!哪天不是忙到半夜?连传个话送个信也不敢接要你何用??”
陆炳的咆哮震得每个人都扑通跪下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薛长锦已经哭花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只是死死抱着陆炳的腿哭道:“奴家只是妇道人家……那些外边的事……奴家真的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还死攥着不放手,你是何居心?!”
这一声斥过后,薛长锦才颤抖着松开了陆炳的下摆,只伏在地上断断续续地抽泣。
“知道我的意思的话就马上去办事!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难看了!”陆炳说完甩开下摆转身风风火火地踏出了房门,成安战战兢兢地跟在后边,一群下人只顾发抖屁也不敢放,陆炳走后一屋死寂,只能听见薛长锦凄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