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可是后来那女人跟父亲告状了，父亲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大意就是我干了身为儿子不该干的事儿，说我这么搞会害死我母亲，所以……我本来身体就时常不好，一激动就会出问题，所以也没法再管这事儿。”

“爹他……居然还骂你？？”杨晨希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声调问。

“对吧！你也觉得这种做法过分了吧！”突然甄怀章两眼就兴奋得瞪大了，他攥住杨晨希的胳膊又说，“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去找那个女人的，我照顾了娘这么久，精心照料，治病养生，就因为那个外宅女人一朝又被打回原形，我的努力全白费了！爹居然还怪我害了我娘，我简直……”

“你冷静点，告诉我，”杨晨希一只手摁在弟弟肩上，沉下嗓音问，“那个女人宅子在哪？”

“姐，你想做什么，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可别……”

“后天我生日啊……”杨晨希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寻思了片刻，转头笑意嫣然拍拍弟弟的肩说，“既然如此爹肯定在外宅待不了多久的，放心吧。”

*

弥月蹑手蹑脚地踩着砖瓦扒上屋梁，正瞧见佥都御史冯广林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和一干小厮以及三个红皮大箱子进了陆府。今日真是休假，这陆府的一家之主正在家中，向来他也根本走不到哪儿去，赶着年关上门送礼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连管家都忙得团团转。

冯御史这就带着人没入房檐下，走进了厅里头，弥月左右看看无人，正是难得的大好时机，便掀开了屋瓦将头侧了一侧，正好通过瓦洞看见冯御史锃亮乌黑的脑袋顶。

“听说最近陆佥事总不得闲，想上府上与大人一聚真是难上加难啊。”这是冯广林的声音，想来他俩已经互相寒暄过了。马上应该就要切入正题了。

趴在瓦上的弥月仔细听了片刻，果然这两个人的话题还是离不开传闻中正月一过便要开始进行的严打大清算。看来冯御史对此事了解得很少，可能只是风闻只字片语的程度，难怪要花重金来指挥使候选人这里买情报。应该还要请求陆炳顺带为他说说好话。

果然弥月的猜测没错，冯御史曾与吏部辅臣有隙，但据他自己所言，不过是曾经人事升迁上的一点儿小口角，真实可信度就不得而知了。他也确实马上就请求陆炳为他说两句好话，因为朝野上下都知道陆炳的夫人曾为严世藩所救，而辅臣正是严党一员，如此串联起来似乎也算情有可原。

然而陆炳却拒绝了。

理由竟是别出心裁的再换不起人情这种说法，急的冯御史立马掰下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颗祖母绿扳指一顿海催就塞给了陆炳，后者拿起那扳指凑到眼前仔细查验一番，模样在行的很。

“冯御史，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把玩着扳指的陆炳不紧不慢地开口了，紧张兮兮的冯广林赶忙问：“什么事？陆佥事但说无妨。”

“你既然能找着我，为何不去陈寅陈大人那里试试，他在朝中风评一向不错，哪里都吃得开。”

“陆佥事说的很有道理，大家都知道陈寅陈大人最近已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我为此等俗事贸然打扰，怕是不妥。”

“所以就来找我？”

“大人，恕在下直言，朝上风传陈指挥使即将致仕，下一任指挥使是谁……是早就内定好了的。”

说到此处冯广林微笑十分高深莫测，陆炳只是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两位同知两位指挥佥事，谁最出挑，明眼人一望便知，大人这次若是得到破格提升，那将来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这区区校考如何能难得了您，对吧。”冯广林一边说话一边努力控制住不要让自己谄媚的表情表现得太明显，然而在陆炳眼中这种掩饰有和没有是一样的。

“这样吧，这么一枚祖传的宝贝，冯大人还是收回去。”陆炳把那扳指又重新塞到冯广林手里推了回去，嘴角带着微妙的弧度说，“辅臣那边我会替你想想办法，此事本也不难，我想无甚必要劳动严大人。”

“那陆佥事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关于年后清算你也不必追根究底，说到底，什么辅臣，什么阁老，最终的结果都控制在皇上手中，这一点你可得明白，冯大人，你以为就凭某个人的恩怨就能在朝上兴风作浪？”陆炳伸出手轻轻放在冯广林减伤，压低声音说，“我奉劝你一句，为了自己也少问些，若你与辅臣当真只是一些小口角，此事好办，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