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心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到底是……

世外之人，不羁之人，意外而来，纯属变数……

画纸上出现的光景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他眼前闪现，有一个越来越清晰的事实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他不敢相信却分明铁证如山。

就是她。

那个足以逆天改命的人……就是她！

天哪。

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感叹了，不管是心里还是口头上。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哗哗地翻看剩下的画纸，一口气翻到了最后一张。

他一开始还总以为又是什么超出他认知的地方，然而看了半天他才确定，这就是北陆府，再仔细辨认，这是桂昌院，屋檐廊下，正对大院。

这画面呈现的，应该就是作画人的视角了吧。

整个院子灰暗无光，阴沉压抑，这种情绪轻而易举地传染给了观者。

陆炳深吸一口气，想开口却想起现下根本无人在旁。

但是他，真的很想见她。

无与伦比，从未有过的想。

这种心情绝非一日半会儿突然萌生，他根本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此刻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在心中承认了，只觉一股长气直抒胸襟，整个人都畅快了。

是，没错，他就是如此渴望，她的面庞，她的声音，她的身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他全都想要感受，想触碰，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他恨不能现在就看到她，现在就……

视线那么不经意地一扫，又落在了那副黯淡昏沉的桂昌院廊下之画上，激动和亢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决心和冲劲儿。

“时间差不多了吧？”陆王氏把陆奥叫过来小声问道。

“是啊，快到午夜了，我差人去把大哥叫过来。”陆奥点点头，这就打发人去隔壁院子请人去。

没多时六安就惊慌失措地跑回来了，口齿不清地纠结了一阵，才说明白，说是原本应该是专门供陆炳歇息的那屋子里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那……那大哥能去哪儿？街上溜达？”陆奥一脸迷惑地回头询问母亲，陆王氏咬着牙沉思片刻，突然抬头道：

“他这是回自己府上了。”

“……为什么？何必非要回北府？”陆奥一脸不解张着嘴问，六安立马反应过来说：“小的这就赶往北府请老爷去。”

“直接去桂昌院。”陆王氏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六安和陆奥异口同声地问。

“我说，你要找你家老爷，直接去桂昌院能省不少时间精力，快去吧！”

陆王氏一声令下，六安哎了一声匆匆心里转身就走，他才转生就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跟台阶上来人撞了个满怀，又摔了个大马趴。这就一边揉着头一边咬着牙低声骂：“谁啊这么不长……”

他的声音在他看到来人的面目时戛然而止。

俯视睥睨着他的男人不是陆炳是谁？只见他身上仍是走时那一身打扮，只不过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细雪，连眉毛都染白了一半，整个屋子里的人包括乐工都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

“……文明？你怎么……快来快来，别冻着了。”陆王氏把满腹疑惑先吞了回去，连连冲陆炳招手。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自己掌嘴！”六安说着真开始啪啪打自己脸，一点儿也不带留情的那种。

陆炳漠然瞥了一眼在他脚下砰砰磕头求饶的六安，大步流星走到母亲座下跟前，一路抖落下零星碎雪，看样子对自己的状况他是浑然不知。

“母亲，”他直直望着微微张着嘴的陆王氏开口了，“有件事，我想我需要先跟您知会一声。”

“你……你说。”从未见他这样的陆王氏忐忑极了。

“等过几日，放了年假，我要启程去太原。”

“哦，去……去太原？？”陆王氏瞬间瞪圆了眼睛，嘴张老大。

“对。”陆炳态度笃定地点了头，肯定道，“我要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