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希把丈夫送走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手上一直紧紧抱着那柄火铳，冰凉的触感老师让她有不详的预感，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劳感席卷全身。

希望像现在这样的时刻，再也不要有了，多来几次她也会累的。不，现在已经累了。

回屋她就把玉萧叫来，火铳二话不说塞到了她手上。

“你应该会用这个吧，玉萧。”杨晨希十分忐忑地问道。

“会。”玉萧干脆点头应道，“不过夫人……这个是哪儿来的，老爷给你的吗？”

“是，他让我留着防身，毕竟今晚上他不在府上。”杨晨希边转身边说，“我曾经试过这个，结果近在咫尺的目标边儿都没擦着，还把桌角打烂一块。”

玉萧本想说那时候她是在旁边的，而且那一声枪响委实惊人，想必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那就交给我吧。”玉萧一边摆弄火铳一边道，“若有歹徒，我会解决她。”

有了玉萧这番话杨晨希自然是放松多了，当晚上她铁了心要拉着玉萧一块儿睡，玉萧也只得收拾收拾与杨晨希一道同榻而眠了。入夜两人躺在**望着账顶，杨晨希就总觉着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

每次她与女伴好友一起过夜的时候，一定会——

“玉萧，聊聊天吧，我睡不着啊。”杨晨希望着账顶碰了碰玉萧的胳膊说。

“是吗？夫人希望我聊什么？”玉萧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十分耿直地问。

“聊……聊聊你姐姐？”

“可是……你不会介意么？”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她不值得我介意，我倒是好奇。”

“嗯……”玉萧沉吟了片刻，酝酿了一会儿，“好吧，那我想想，从哪儿说起。

从我们小时候说起吧。我对童年没什么印象了，我们这些人的童年就是无尽的受苦，挨打，饥一顿饱一顿。他们虽然想把我们培养成打手，却从没考虑过没养好死掉怎么办。所以……我身边的伙伴一直在减少，总有人捱不住先去了。一开始，我和我姐姐还为我们能够活到及笄之年而庆幸，后来就发现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尤其是，像我姐那样，又暗恋着别人，又有几分姿色。

事实上我姐那个年纪还不够格嫁人，她身体不太好。不过上头看中了一批姑娘的模样，早早派出去安插进各个目标身边去了。妾室，丫头，情人，什么都有。我接到这样的指派时，心里更多的是迷茫，毕竟是头一次。可我姐快疯了，当着上面人的面就出言拒绝，为此挨了好一顿毒打。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傻，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六年前，那时候老爷还没考进士呢，不过因为老太爷的关系也时常在衙门里出没，我姐她，就见过他几次，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的几次。老爷根本都不认识她，她还敢冒着生命危险爬墙翻屋就看一眼。”

“嗯，迷妹的心态。”杨晨希十分冷静地抱着胳膊说，“我也有过这种时候。”

“总之，听说自己要去假装送给一个上了年纪的尚书做丫头还要努力勾引他时她是一百个不愿意，这傻子当时还想着自己和那个官少爷有可能呢。当然，她拗不过上面，所以临去前她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干了件蠢事。”

“去见陆炳了？”

“嗯，见了还表白了，然后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到这里玉萧噗嗤一声笑了，“想想也不奇怪，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姑娘冲到你跟前说喜欢你，正常人都会把她当疯子，更何况，那时候老爷已经丧妻。应该是第一任方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