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突然说出这种话,杨晨希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您这么肯定?”杨晨希凑近了她问,“这个家会有谁希望您遭遇不测?那对谁都没有好处啊,除非那人丧心病狂了。”
“就怕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出现在咱们府上,那势必会搞得鸡犬不宁!”老太太边说边比划,样子十分激动。杨晨希赶紧给她捶捶肩,边捶边抚慰道:“娘你先别急,看您的样子您是对这个人已有八成把握?那不如直接说出来?”
“你别装傻,若是我说出来,倒是碍了你的心思。再说了,我这把年纪了,我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明察秋毫,说的话……就一定正确。你有本事,你就一定会把人揪出来处理掉,我相信,是你你也容不下那种人!”
陆王氏说完又捂着嘴咳嗽起来,杨晨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给她拍背顺气。她的咳嗽声把儿子和其他下人以及大夫又引了进来,杨晨希腿开了给人让出位置。跟陆炳肩并肩站在一边望着人忙活了一会儿,陆炳侧过头低声问:“方才娘对你说了什么?”
“她……她说有人要害死她。”杨晨希也压低声音老实回道。
“她心里肯定已经各有答案了。”
老话说知子莫若母,看来反过来也是可以成立的啊。
“可她不肯说。”她说着口气里流露出了几分苦闷,陆炳嗤笑了一声说:“不说就是了,说了不就是直接让你去杀人了么。”
“……也是。”
“别苦恼了。”陆炳转过身扶着她的肩笑道,“时间不早,我得上路了。你在家可得老实点,知道吗?”
陆炳的手指头差点儿就点在杨晨希鼻尖了,杨晨希缩着肩膀往后躲了躲,陆炳莞尔一笑,笑容莫名有种满足,然后转身就走了。
虽然也没什么事吧但就是……但就是……
心里好甜啊!
虽然昨天有那么一会会儿的不愉快,然而现在杨晨希摸了摸自个挺着的大肚子,心里就跟浇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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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二张兄弟能撑到什么时候问斩?”“谁知道,我看不久了。”“可太后毕竟还有命在,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惨遭屠戮啊。”“兄弟遭屠戮又不是只有他们家。”“对啊……前不久诏狱里边那怪事儿……说起来不就跟一会儿要来的那位有关系?”“不是他的兄弟,是他老婆的兄弟……!”
“都闭嘴!!”
突然出现在堂上的万鹤龄万镇抚怒吼一声,底下一干校尉小旗官总旗官都闭了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瞅向他。
“一会儿代指挥使大人就要到了,你们都精神点!”万鹤龄敲着桌面叮嘱道,“自从咱们这位代理指挥使上任,向来多在南镇抚司办公,少见来咱们这,难得来一会儿,弟兄们都得给我提起十二分精神,莫要落了话柄!”
“是——!”底下人应得响亮,万鹤龄面上却不见松缓多少,一个青袍的总旗官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他便立马从堂上走下,在一众人注视下走出大堂。
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位身着麒麟服腰挎绣春刀的男人,其人身量修长高挑,身形挺如松岳,劲如锋刃,与他那心狠手辣阴戾易怒的传言相配的,还有那刀未出鞘仍寒芒毕露的气质,眉目微锁,不怒自威。年纪轻轻有如此沉淀,也确属难得。哪怕只是同万鹤龄一道跨过门槛也是与周遭截然不同的两般风光,出挑到一眼便令人见之忘俗。
毕竟锦衣卫本是銮仪队列出身,纵使现在早不如太祖时期刚成立那会儿显赫威武,但各个卫所里挺拔俊逸的壮年小伙比比皆是,然而这陆炳依然能够就凭着外貌给人的第一印象,早早地就将名声在卫所里男人们的家眷中流传开了。
所以哪怕是最底层的力士当时议论起指挥使职位交接一事,只要说一句“你们最里边念叨的长得最好看那个”连大字不识的女眷都立马反应过来:哦——陆家大郎啊。
如今一见,汉子们都十分服气。
“代指挥使大人难得来我司理事,我等自是不敢不周全准备,”万鹤龄拱了手恭恭敬敬交代完,伸手指向齐齐整整的下属们,又说,“兄弟们都已准备停当,就等大人示下。”
陆炳不紧不慢走到堂上上首座前站着,扫视了一圈座下,又侧身问那万鹤龄道:“既然都准备停当,你且告诉我稍后需往何处去?”
万鹤龄颇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说起来此次行动要出动锦衣卫也不是非常必要,只是说拆迁大善佛殿时有公人与僧众发生冲突,致人伤亡,而肇事僧侣据说一直被藏匿在大善佛寺内,纵使已经打死了几个同伙也还未伏法。此事锦衣卫也不是非管不可,所以万鹤龄也一直没觉着是什么大事。
所以他陆炳问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去哪儿,当然是去大善佛寺揪出那不服管的蛮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