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啼哭声惊醒。

他是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刚睁眼眼睛就被屋外的阳光刺了一下，他闭着眼转向啼哭声传来的方向，再睁眼时，隔着珠帘正瞧见婢女们把床围了个结结实实，齐声祝贺恭喜。

一瞬间他还有点不敢相信，呆了片刻才掀开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室内。

“哎呀，老爷，恭喜您啦！”第一个察觉到他的产婆转过身大声道，“是个姑娘！”

陆炳看了看她怀里那白色襁褓包裹着，扯着嗓子啼哭嘹亮的皱巴巴婴儿，又扭头看看仰躺在**面如金纸毫无血色的杨晨希，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将婴儿抱在怀里，然后来到床边挨着杨晨希坐了下来。

杨晨希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血管都能在惨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脸庞上仍有乱发被汗渍黏住，注意一看鼻翼连呼吸都十分缓慢沉重。

疲惫不堪，浑身脱力，陆炳看着她的样子想起昨日一整夜，他自己都觉得十分难捱，更遑论她了。

她扭头望着他，青白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陆炳轻轻替她擦去残留在脸颊便的汗，撩开贴在脸上碎发，用温暖厚实的掌心贴着她的面庞，低声安慰道：“辛苦了，夫人。”

“是个女孩么？”杨晨希有气无力地问。

“是啊。”陆炳把孩子的面庞露了些给她瞧，“还真……被说中了。”

“孩子……健康么……”

“健康，很健康，放心好了，现在我把她交给乳娘，你先歇会儿。”

陆炳说着转过身，将婴儿交给早已候在一旁的奶娘去哺乳了。等他转回头时，杨晨希脸上已经挂了一串晶莹的泪痕。

“你怎么了？”陆炳坐得近了些问，将她冰凉的手塞进棉被里。

“他……他说他很快会有个侄女儿了。”杨晨希吸了吸鼻子说，“他说他要加官进爵，争取穿上崭新的官袍来抱侄女儿。”

“……在梦里说的？”

“是啊，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说话间杨晨希脸上又滑下两行泪，陆炳突然有些慌，他赶忙将她脸上泪痕拭干净，一边擦一边劝：“你现在需要静养，别想这些了。”

“我知道。”杨晨希伸手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笑容说，“孩子的名字呢？我记得备用名有好几十个呢。”

“不，”陆炳摇摇头笑道，“现在我想到一个比所有备用名都好的名字，给我们的女儿。”

“什么名字？”

陆炳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的眼睛里忽然好似有星光在闪。

“晨希，”他说，“就叫晨希。”

“晨希……”

陆晨希？

杨晨希鼻子酸了一酸，她也说不清这种心底的悸动是怎么回事，只是有种滚烫的情感从心底里流过，让她突然想哭。

“好名字。”她抹了抹鼻子微笑着说，“好听，特别好听。”

陆炳笑了，眉梢眼角里都是春光般和暖的温柔。杨晨希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钻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怀里，这样他就看不到她脸上又淌下了泪水。

杨晨希生过孩子的那间屋需要来个大扫除，所以他们夫妇二人只能暂时挪去别的地方居住。

“我看你们就别回北府了。”陆王氏来看望儿媳的时候说了，“在南府这里也住习惯了吧，我让人把你们住的南苑扩建重修一番，必不至于比你那北府差。”

陆炳果断拒绝：“不必了，如此这般还要挨个通知换了住址，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让下人替你去跑腿通告也就是了，或者让人留守在北府，有人上门就传达一番好了。”

“……那北府如何处理？”

“卖了或闲置都可以，或是送给他人？总之这根本不是难题，重点就要看你们的意思了。”

陆炳回头瞧了一眼卧床喝药的杨晨希，沉默了片刻才对母亲说：“给我们一些时间，有些事……我要同夫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