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埋进掌中,说不下去了。
杨晨希见状,深吸口气,涌上十足哀求的口吻说道:“皇上,现在挽回也不迟啊,您让我去见……”
“太后??”朱厚熜猛地抬起头反问道,“朕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太后?”
“那就不去见太后吧。”杨晨希撇撇嘴说,“请皇上做主,准我离开陆家时带走我的女儿,以及一大笔可观的钱款。”
“这是当然,朕已经答应了。”
“这就够了,不需要其他。”
朱厚熜咬咬牙,问:“你宁可独自一人辛苦度日也不愿意相信朕?”
“皇上,您是皇上,我只是个普通的妇人,您不明白这种……”
“我不明白?”朱厚熜冷笑了几声,笑声满透着无奈和自嘲,“早在张太后内定朕为继承人之前,朕在王府里就时时遭到刺杀和毒害,确认人选入京之前这种恶意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那时候甚至有人利用你婆婆来下毒,朕差点就将他们一家灭门了。”
杨晨希微微张着嘴,朱厚熜见状微微一笑,继续道:“难以置信是不是?总有人不能接受同自己一样的藩王一朝平步青云成为天下之主,这样的藩王得有好几十个呢,也是亏了宗亲长辈们致力于开枝散叶啊。”说着朱厚熜冷哼了一声,又说,“就在朕得知母亲停滞在通州当晚,朕的探子来汇报杨廷和手下的大臣中有人认为朕母子俩是个麻烦的角色,是选错了人,密谋将朕秘密地杀掉,好在杨廷和老奸巨猾,足够理智。终于亲政后,朕的第一个皇后,张氏,你应该能猜到她是谁的亲戚,只要逮着机会就翻看朕的奏折文书,不放过任何一个向张太后高密的机会。张太后甚至教她所谓男人的弱点,于是她自己,以及她送来的女人试图在枕边勾朕泄露机密。这样的事太多太多,多到朕都无法完整地想起来!哪怕朕现在换了皇后,也仍然要夜以继日无时无刻不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
说完他挡着嘴咳嗽起来,杨晨希赶忙上前给他拍肩安抚道:“皇上您别激动,保重龙体啊。”
“保重?呵,很不幸的是当年如此密集地投毒,还是让朕不小心服下了一两种,哪怕解了毒,朕的一些脾脏也已经难以康复了。”朱厚熜扶着额头讪笑着摇摇头,“朕不应该和你说这些,朕大概真是疯了。”
“皇上放心,我会把这些秘密带进坟墓。”杨晨希一本正经地跪好,说,“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朕信你。”朱厚熜似笑非笑道,“因为你足够聪明,聪明人就是叫人省心。不过看来……朕这一趟是白来了。”
“皇上……”杨晨希欲言又止,朱厚熜站起身来退到一边,面无表情道:“你最想要的朕给不了,但朕可以改变你的心意。朕是不会放手的,辰时之前一定会将你送走,你好生歇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杨晨希手脚并用地膝行了几步,最后绝望地喊了声“皇上”,然后无奈地目送男人修长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的视线。
那这样的话,她只能走极端了。不到这地步她真不想用如此危险的办法脱身,可现在没有办法了。
她绝对不要就这样被送走,没错,就算被人乱棍打死也好过就这样被送走。
所以下了决心之后,她将先前给她指过方向的那个婢女喊了过来。
“夫人您,当真下决心了?”她如此发问的时候眼神闪闪烁烁的,杨晨希知道她很害怕,但她也确信自己出门时带了足够多的钱。
“方才被皇上打断了,现在,这一半先给你。”杨晨希压着嗓子说完将袖子里握了好久的银票迅速塞到那宫女手里,说,“你看清楚了,这里有一百两足够你家里人吃一年,事成后我会再给你一半,这价钱足够你冒这风险了吧?”
“可夫人您到时候都指不定在哪,如何能给我?”
“傻,要是事成那我自然就没有危险了,总有办法再交给你的,你知道我跟公主熟识吧?”
“……知道。”
“所以,成交?”
宫女咬了咬嘴唇,眉头一皱,点点头:“嗯。”
“很好。”杨晨希长舒一口气,望了一眼窗外,问,“现在什么时辰?”
“寅时三刻?”
“好,你先去歇息,天一亮我就来叫你,在那之前你最好想好各种意外的应对办法再去入睡,不仅仅是为我,也是为你小命,懂?”
“懂。”宫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杨晨希呼出一口气拍拍她的胳膊催到:“快去睡吧,我会睁眼到天明,你不用再害怕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