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

装着饴糖的盒子掉在了地上，白无尘自己也似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井中，他回过神，立马弯腰去捡那饴糖盒子，随后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恐惧，害怕，还有悲伤都叫他喘不过气来，他感到胸口很闷，就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屋内院中的这些哭声，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穿了他的心脏……

白无尘一步一步地向里走去，步履艰难……

他看见了，他的小鱼儿就静静躺在那张和他有过无数次旖旎纠缠的床榻上，她脸上含笑，竟没有一丝离别的悲哀……他万分紧张地看着楚华予的脸颊，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表情，可是，良久，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将拳头握紧，直到指尖都泛了白，他的双臂乃至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很冷，也很怕……他走过去，在塌上静静躺着的人却已没了鼻息，心跳也停止了，她的面容平静，就好似在身心枯倦后，终于能踏踏实实地合眼睡着了……

白无尘颤抖着拉起楚华予的手握住，却发现她的手冰冷而僵硬，他能感受得到她的寒冷，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

他看着她，是啊，就连死，她都没有留给他只言片语！

“扶光仙君……节哀……”有一位妇人缓声说道。

“不！”白无尘不住地摇着头，心痛犹如刀绞，他喃喃道：“她只是睡着了，她没有死，她不会死……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她不能死……”

万般心痛涌上心头，他一再说过要护着她，再也不会叫旁人伤害她，他要给她一个公道，他欠她太多太多，可这些，只有她活着才可以偿还啊！他何其自责、何其愧疚，热泪登时涌上心头。

直到她死去，他才肯承认爱她入骨……

只可惜……为时已晚……

白无尘紧闭双眸，再睁开眼，皆是彻骨的寒意。

“谁干的？”白无尘冷声问道。

“许是……楚姑娘自己……”一人轻声道。

“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傻啊……”有一妇人哭喊道。

沈族长悲从中来：“傻孩子……”

“楚姐姐……”宋子方已然哭成了泪人。

“小鱼儿……你怎么就不要我了……”白无尘喃喃道，他的心很痛，痛得他几乎想要大喊出来，可是，他忍住了，他不想吵到她，他怕打扰她，她不高兴，便会睡得更久，他不想等太久，他又走近了些，修长的指突然斜斜捧入她如云般的发丝，他俯身，轻轻附上了她满是血迹的唇，四片唇就这样静静地相贴着……

众人惊愕，倒抽一口寒气，没想到楚华予的死对白无尘的打击如此之大。

“扶光仙君……节哀吧……”众人缓缓退出屋内，屋子里冷冷清清，只剩白无尘和楚华予……

白无尘起身，将楚华予的尸身揽入怀中，又拿出那个饴糖盒子，他打开，又取出一粒饴糖，颤抖着剥开放入口中，他强忍着眼泪，深邃的眼中全是爱怜：“小鱼儿……糖我拿来了，很甜，你来尝一颗，好不好……”

见怀中之人丝毫未有反应，白无尘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又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小鱼儿，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陪你慢慢到老……”

从今以后的每一天，白无尘的身上一直带着饴糖，他以为是自己没有糖，楚华予生气了才会离开他……

……

“哎！听说了吗？司叶魔女死啦！”

“还有此等好事？”

“真是大快人心！”

“司叶魔女？唉？她不是叫司叶仙子吗？”

“你懂个屁，她可是与魔神为伍，差点就毁了我们整个红尘！”

众口难调，莫衷一是，楚华予的死讯很快便传开了。

白无尘耗费大量灵力来保存楚华予尸身不腐，每晚都抱着楚华予入眠，竟是抱尸而寝。

梵音殿内，周怀玉知晓此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保存尸身不腐……这父子二人，竟都做了一样的事，竟都是情种，还希望无尘早日解脱，不要与他父亲那般……”

自从楚华予走后，白无尘竟是有些疯魔了，他缓缓看向床榻之人，身躯不曾腐朽，衣裙干干净净，甚至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和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白无尘感觉自己要疯了，终于，他越来越绝望，最后俯身大哭起来。

“小鱼儿，求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小鱼儿，我求求你醒过来，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小鱼儿，那日射箭救我的，是你，对不对……”

“小鱼儿，是我太傻……是我太笨了……”

“小鱼儿，都是我不好……”

……

……

这一日，白无尘在花神冢打下结界便去了雪霁山，他要向空桑法师询问复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