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很恨她。

应该，也等同地恨着她身边的人吧。

苏瑶被带出去后，室内恢复安静。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又好像已经惨烈地发生过什么。

死寂的几秒钟后，苏糖先动了。

她似乎想退开，但顿了顿，转而抬起手。

轻轻，推开了厉云霄。

低着头，没有去看对方的表情。

因为再也不想，离任何人更近一点了。

“……糖，苏糖？”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糖才缓过神来。

她愣愣地抬头，一眼落入厉云霄关切的目光中。

“还好吗？”

厉云霄轻声询问，满眼都是心疼。

“……”

苏糖移开视线，依旧想将表情藏在阴影里。

却看到自己脚下连着的影子，阳光越盛，阴影就越强。

她下意识抬眸，往外看去。

下过一夜雪的空气，此时干净得不像话。

苏糖没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便转身出去。

小屋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人，苏瑶也早被天然卷小哥带走了。

苏糖站在狭窄的雨檐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描绘出散漫的形状。

她似乎再次感觉不到热气了，仿佛全世界都被冰雪所覆盖。

哪怕阳光晒在身上，也毫无知觉。

指尖的冰凉，一路冻到她千疮百孔的内心里。

明明是那么空，却没有可以填进去的东西。

苏糖漫无目的地望向远方，似乎又有点陷入自己的思绪。

跟上来的厉云霄，安静地看着她。

他没再说话，没有打扰她。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这种神情，之前是这个小女人打算与过去决裂的前兆。

而这一次，似乎她要与之决裂的，是这个世界。

厉云霄凝视着她，将她眉眼的起伏，甚至脸上的任何一根绒毛。

全部都想印刻在眼底，生怕一不留神就消失了。

他知道苏糖心里不好受，哪怕恶人终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个善良的女人，自己心里这关还是很难过去吧。

盯着她依旧清澈的眼睛，但反射出的光似乎逐渐暗淡了。

厉云霄眸底微微一沉，想伸出手去。

哪怕只有一点，能温暖一下对方。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嗡嗡嗡……”

远处，扫雪车正在辛勤地劳动。

但即便是这种动静，也被四面八方的积雪吸收掉了。

呼吸的空气，所浸没的地方，一片死寂。

这种过分的安静，只会让脑海里那些烦乱的思绪疯长。

可苏糖表现得十分平静，她的世界才真的在下雪。

一点一点，覆盖住原本热切的表面。

像是一场永远不会停下的风暴，但也只有静悄悄的落雪。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苏瑶骂她那些话，也不全部都是诋毁。

都是因为她。

已经透不进阳光的眸底，苏糖微微一凛。

她心里很难过。

除了难过，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罪恶感。

即使行恶之人有更功利性的目的，但无法排除这之中她就是个催化剂。

人的一生，会有几次这样，无意识地促成某些罪行呢？

苏糖得不出答案，她之前也不会去思考这种难倒哲学家的问题。

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种痛楚。

如果当时，她能更完美地处理这些关系。

或者她应该更加勇敢地去面对，让对方的毛头更加尖锐地朝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