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简倚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饮着一盏茶。
江见篱则坐在旁边,他已经用了醒酒汤,酒气去了大半。晏儿则立在他身侧,面色白如宣纸。
她这般形容,事实如何其实已经无需再多问。江见篱已经懒得再瞧她一眼,他之所以愿意耐着性子为两个宠婢间的事在这连夜“审讯”,无非只是方才一瞬间忽然想见见那个纤云,若连夜被唤来,会是怎样的模样。
“纤云……夫人到了。”方才被使唤去请李纤云的婢女回来通传道。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一少女便徐徐走入厅堂,少女显然是被从**唤起,长发如瀑倾斜而下,月白色的花鸟纹锦面斗篷披在外头,斗篷内则穿了一件茜色粗布棉袍,里外两件衣裳反差有些大。
少女肌肤莹彻臻首娥眉,一双杏眼似盈了秋水,仅一个抬眉便顾盼生辉。她不卑不亢地在堂中央站定,施施然行礼:“见过瑞王殿下、允王殿下。”
“纤云,她说你推了她?”江临简将茶盏置于旁边的檀木雕花茶案上,却上下打量着李纤云,她竟睡了,莫非她不知道别人要污蔑她。
李纤云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晏儿,见她双眼红肿,鼻子上一片黑糊糊的药,此刻她一脸惨白,浑身发颤。李纤云有些想笑,她也太能闹腾了,大半夜在这告状,也不看看江见篱脸色都不好了。
她以为晏儿吃了闭门羹后就会安稳等道明日再告状,谁知道自己都睡了一觉了,她还在折腾。
“晏儿夫人,我先给您赔个礼。”李纤云朝晏儿福身。
江见篱见状有几分诧异,道:“你真的推了她?”
“回王爷的话,民女未曾推过晏儿夫人。”
“那你为何要道歉。”江见篱笑着道,似来了兴致。
“民女不知哪里得罪了晏儿夫人,在温泉旁辱骂民女,民女气不过,便与她争执一二。”李纤云垂着眼眸,语气平缓道,“惹恼了晏儿夫人,才导致她跳下池子想打民女,又因入水太快,适应不了水温而往岸上爬,这才一不小心磕着了脸,民女不该与晏儿夫人计较。”
晏儿面色惨白,但她仍旧想做最后挣扎,道,“你……你胡说八道,是你欺辱我在先,我脸上横竖是受了伤,你呢?你没受伤反倒说我骂你打你……”她说着跪了下去,跪行至江见篱腿边,“殿下,罢了,晏儿碰上了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晏儿不屑与她争辩,殿下咱们回屋吧,殿下信晏儿就行了。”
江见篱拧眉扫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她形容不再美艳,实在难以勾起他的怜惜之情,冷冷道:“安静点。”
晏儿被这冷冰冰的语气吓到,她住了口,怔怔地望着待自己素来温言软语的殿下。
却见殿下已经不再看自己,而是凝望着前方,她顺着殿下的目光看去,果然他在看着纤云。
晏儿心中大狠,暗骂纤云果然是勾栏里的玩意,否则怎么会这般勾了殿下。
这时,又有人通传今夜守温泉的婢女来了。
那婢女来到堂中央,在李纤云身边跪下,给两位王爷磕头。
“今晚她如何受的伤,你说一下。”江见篱指着晏儿道。
婢女垂首应是,便将晏儿如何找李纤云的茬,又如何自己跳入池里,最后如何磕着了鼻子,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你还有何话说。”江见篱望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晏儿,淡淡道。
“殿下……晏儿只是想求殿下怜惜晏儿。”晏儿仰头望着江见篱,“若您一直陪着晏儿,晏儿若骂了旁人,旁人也不敢骂回来,这个纤云在殿背后一套,比她好多了……”
江见篱听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心下厌烦更甚,“你且回屋去吧。”
晏儿见江见篱并未惩治自己,又安心下来,殿下果然还是待自己好的,要她回屋便是要帮自己善后了。
于是她赶紧爬起来,行了礼,就退下了,路过李纤云身边时还不屑地扫了一眼,晏儿心道我有殿下护我宠我,就算他知道我栽赃你,也不会罚我,你被冤枉了却只能在这里受审。
待晏儿离去,江见篱才朝江临简道:“这晏儿毁钟为铎畏影恶迹,让五皇弟的纤云受委屈了。”
江临简清浅一笑,道:“哪里,不过似孩子间打架罢了。”说罢,起身继续道,“既事情水落石出,我先行回去了。”
“嗯,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江见篱亦是笑着,又看向李纤云,“明日本王送你些赔礼。”
“民女恐受不起。”李纤云望着江见篱,微微福身,“况民女亦无损失。”她话刚说完,手便被江临简牵住,他朝江见篱道:“三皇兄不必破费,我们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