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霆艰难睁眼,看了眼沈云音,稍稍犹疑才开口:“我梦见你大姐姐前来寻我,问我为何要将她嫁给赵家,为何要待她和衡儿不同。我说不出话,她就一直问,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每夜如此,我竟就病倒了。这身子骨,当真是大不如前了。”
大抵是心中有愧,自沈云深出嫁那日起,凡是入睡,他总能梦见这个梦境。
直到如今,亦是如此。
只是这话却不曾跟旁的郎中讲过,总觉得也并非光彩事。
如今当着沈云音的面,亦是犹豫后方才讲出。
他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此事,莫要同旁人讲。”
沈云音点了下头:“父亲放心,云音断不会告诉旁人。”
说话间定远侯的双臂已经扎上了几根银针。
见檀香端着茶走近,她起身去接:“你先回去吧,不必在门口等我。”
眼下韩氏想必还没走,檀香一个丫鬟也不是韩氏的对手,倒不如让她回去。
檀香颔首:“是。”
说罢就退了出去。
沈云音端着茶走到床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云音。”定远侯唤了一声,又问:“云深之事,你觉得可是父亲处置过甚?”
闻言沈云音皱眉,心中思忖着该如何回答。
毕竟怎么回答似乎都是个错。
不能说处置过狠,否则父亲定会认为她对此事的处置亦是不满的。
可也不能说处置不狠,否则倒显得她心狠手辣了。
定远侯不知何时又闭上了眼睛,但为了听答案,还是艰难的睁眼。
见沈云音迟迟不肯回答,他笑道:“看来你也是觉得此事是我处置过甚了。”
“非也!”
沈云音先是反驳,而后又道:“父亲是为了侯府家风着想。若纵着此等不正之风生出,今后侯府中人定会惹出祸事,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定远侯面上带着笑,艰难的点头:“这偌大的侯府,也就你能看透我的苦心了。”
沈云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劝说道:“这侯府还需父亲撑着,断不可因姐姐一事伤及体骨。”
父亲这一病,虽看着是起了热、不难治,可病在心中。
而那些郎中只治其症、不寻其因,这才没能治好。
父亲实则是心郁成结,难以释怀,这才病了几日。欲治其病,需得先让他解开这心结才行。
定远侯嗯了一声:“云音所言极是,这侯府……还需我来撑着。咳咳咳……”
他难受的咳了几声,察觉到喉间异样,赶忙起身侧头。
“噗!”
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沈云音注意着他手臂间的银针,幸好没有碰到。
端着茶递上:“父亲漱口。”
定远侯端起茶漱口,沈云音端了一旁的唾沫壶,待定远侯吐了嘴里的水才放下。
可没想到定远侯这么一口血吐得反倒觉得舒爽了些,端着茶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起身坐着。
沈云音为他取了银针,嘴里解释着:“父亲吐出的是淤血,不必担忧。明日我再来为父亲施针,到时应好了些,药物也不必吃。多喝些茶水即可。”
定远侯看着沈云音淡然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真是没想到,来了十几位郎中都医治不好,反倒你更有些法子。可见你在医术方面,当真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