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露白就问:“有赖于我父亲对我寄予的期望,我年少时期真的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所以读书很厉害;这样听起来,大概你会以为我的父亲对我事无巨细、和我很亲近吧?”但没等况南衡的回答,她就道:“不是这样,我跟他交流很少,我人生到现在为止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在我哥哥的袒护下,背着我父亲把报考院校从关大改成外交大学。”
“说到这里你大概会奇怪,为什么我没提到母亲,因为我的亲生母亲在我幼儿园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就是那场震惊国际的外交事故,你大概还记得,历史书上说过。”李露白低下了头,眼睫落下的阴翳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我也有母亲,是我的继母,对我很好,我很知足了。”
李露白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一枚很精巧的耳坠,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松了,“我头一次知道,父母是可以这么跟自己的孩子交流的。”她总结了一下,“你的家庭真的很好,我很羡慕你。”
她的话很长,她说了很多事情,同样,况南衡也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中。李露白一直都很清楚,没有人能在她坦白之前得知她所有的隐忍与难堪。
最终李露白又笑了笑,“所以你看啊,我们其实互相不了解。”
实在是有太多不确定了,他们曾经分别得太久,他们跟彼此认知里的人,其实完全不一样。住的酒店就要到了,李露白解开了安全带,“我们好像确实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车停下来的时候,况南衡问:“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彼时李露白已经打开车门,她站在车边,偏头笑着说:“我的工作变动很大,很可能今晚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需要出国,都是说不定的。”
况南衡看着她,“露白。”
李露白挥了挥手,“我这个下午很开心,感谢你弥补我那个缺失的约会。”她想了想,又说:“希望往后的日子我们都不用去猜。”
况南衡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李露白已经关上了车门离开。他解开安全带想追上去,可是离开的李露白步伐太快,她急促的脚步就像在掩饰什么情绪,于是况南衡就收回手了,他只是坐在车里,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这些年所知道的李露白,强势、艳丽、优异,但他见到了一个柔软脆弱的李露白。
况南衡拿起自己被李露白放在副驾驶的手机,歌被她开了单曲循环,还是那首《不用去猜》。他点开微信界面,给她发了一句话,“但有一样你真的不用去猜,无数个日夜,山重水复只有你。”
李露白对自己的工作真是有极其清晰的认知,虽然她当晚接到的电话不是要她出国,也不是要她立刻走,但是她需要在第二天一早回到关山。一家驻国内的外媒出了点问题,李露白得亲自重新走一遍审查程序,工作仓促到她只能在起飞前跟况南衡发了个消息。
回到关山又是接连一个月的连轴转,奔走于各种会议,终于在一个周五下午,李露白按时下了班。这么令人喜极而泣的事情,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她好像有点感冒了,但是这不妨碍她想庆祝,一出办公楼她就立刻给好久不见的魏关娉打电话,“在哪儿?出来吃火锅。”
但是在四十分钟后,一向游手好闲的魏关娉才成功出现在李露白定位的火锅店,李露白坐在位置上,幽幽看着魏关娉,“如果下一分钟有电话叫我回去加班,你会后悔浪费了我的四十分钟。”
说完话的李露白咳嗽了几声,本来一脸疲相、萎靡不振的魏关娉,突然间如临大敌,弹开几步远,“你流感啊?”
李露白叹气,白了一眼魏关娉,“这个季节不是流感发病期。”
魏关娉手一挥,坐下来灌了一整杯水,“可别说了,我最近要累死了。”
李露白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开始上菜,疑惑道:“你还能忙什么?你不是一向游手好闲,自诩快意人生?”
魏关娉灌完一整杯水后才缓过来了一些,靠到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办了家外语培训机构。”
李露白托腮,“这次打算做多久?”
要知道,魏关娉是一个从来不用担忧生活困苦的人,魏父魏母给她极其富足的生活,也因此她活得自在又潇洒,对读书和规划未来一向没有兴趣,讲究活在当下,生活一定要快乐,简直是一个典型的富二代。但是魏关娉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点什么,李露白记忆里她就开过好几次公司,但每次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没了,偏偏她还不愿意去自己家子公司里做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