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炽起身拔出绣春刀,搁在赵仁的脖子上,“同谋私铸铜币,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没做过!”
赵仁额上的冷汗如雨下,咬着唇愤然“你们锦衣卫不就最擅长假造伪证,我认与不认,有什么两样!”
“你说的对,本座的确不喜欢跟人磨嘴皮子。”
他将赵乾原家中搜出的信件和私印扔给赵仁,“被人卖了还不自知,蠢货。”
“我……”赵仁抖着手瞟了一眼地上的信件,心颤得几乎要跳出来,看着赵乾原与自己来往通信的信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唇瞬间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赵乾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留着这些东西!
李炽侧眸,不带半点情绪“雍王殿下天潢贵胄,即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会伤及性命,可你们呢?你猜猜三法司会给你们定个什么罪证?”
“抄家灭族,恐怕难免。”
“大都督……”
赵仁匍匐在地上,拿起信件看了又看,颤颤巍巍地往李炽身边爬去,绝望阖眼,慌乱妥协。
“是赵乾原!是他!是他让我替雍王办事!他说了,一旦事成,所有钱财我与雍王府都可以三七分,是我财迷了心窍,我太蠢了!”
“你手中可有证据,证明是受了雍王殿下指使?”
绣春刀挑着他的下巴,李炽目光森森,“攀诬皇亲国戚,也是死罪。”
赵仁心口翻涌,忍了又忍,几乎要啐出一口血来,“我……大都督,我可否要您一个承诺?”
赵仁匍匐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我自知不能善终,可……我罪不及妻儿,求大都督她们一命!”
李炽撑着脑袋,靠在木椅上,思索片刻,讥讽道“赵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可知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这句话仿佛烫人一般,激得雨松青全身一颤,她抬头望过去,李炽的眼神轻轻飘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心砰砰跳了几下,呼吸停息一刻。
只是一瞬间,李炽冷冷的唇一抿,淡淡道“本座会尽力保全,但难逃牢狱之灾。”
听到这个承诺,赵仁松了一口气,开始徐徐将如何与赵乾原开始接触,如何被这块巨大的蛋糕吸引,如何开始制定目标,如何与雍王府分利的详述情况全部细细道来。
他虽然回了与赵乾原的书信,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账面都做了两份,一份交给了雍王,一份藏在自家床底。
听到这里,雨松青便有些倦了,千头万绪的线索最终盖棺定论,都指向这位雍王殿下。
那五个人即便不会被赵仁灭口,也难逃死罪。
可是……雨松青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雍王已经贵为亲王,财产无数,私田无数,整个宁州的税收他要占四分之一,又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李炽。”
直到人已经走完了,雨松青忽然唤住他,犹豫问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是开始怀疑他的?”
他初告诉她,是在她被人绑走的那晚,可是凭借今日李炽准备的证据,又怎么会是这几日发现蹊跷的呢?
“本座无须跟你阐明。”
李炽负手侧立,神色慵懒,气质高冷,语气几乎倨傲。
雨松青嘴角泛出冷笑,自嘲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她第一次出现,可是赵仁亲自推荐,凭李炽这敏锐的心思,怎么不可能不会怀疑她?
说完这句话,雨松青就恨不得封上自个儿嘴巴,明知故问的事情,说出来丢人吗!
李炽眼神复杂难测,“凭你是谁?本座为何不能怀疑你?”
果然,他一开始就怀疑他,所以才会让她参与这案件当中,将她放在身边,就是为了监视。
雨松青面色僵硬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正色道“是,大都督自然可以怀疑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人,既然大都督找到了凶手,我与您的交易也算结束了。”
货到钱清,自然结束。
心底虽有所失望,可惜事与愿违。她与李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他对自己那一丝丝“特殊”也不过是怀疑之下的利用,审判之下的恻隐。
她的胸口像是闷了一块石砾,咯在气管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但她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待雨松青走后,燕暮迟迟上前,斟酌着李炽的脸色,缓缓道“都督,您为何……”
口是心非!扭扭捏捏!
李炽眯着眼看着雨松青决然离去的背影,直到这一抹素白背影穿过官衙内的树木,伴随着她身上檀木香味缓缓消失,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这是一趟浑水。”
参与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