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暮被撞得眼冒金星,看着一身风雪未化,风尘仆仆拱手致歉的男人,觉得自己眼花。
这不是陈瑾吗?
他不是在容边吗?
李炽紧紧拽着信笺,看着陈瑾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在扑到他跟前,“扑腾”一声双膝跪地,黑眸越发阴暗。
“属下无能。”
“你是无能。”
破云而出的日光透过军帐内的缝隙照在李炽冷硬的盔甲上,冷光烁烁,肃穆寂然。一双黑眸透着血色般的寒意,“容边的驻军上万人,城门,巡守,倾巢而动,你告诉我,人丢了。”
高倾的身影匍匐在地面,陈瑾汗如雨下,他半晌没说话,从怀中掏出来一张信条递给李炽。
这是一张很短小,写得很仓促的小字。
确是她的字迹。
李炽看着短短的“无恙,勿念。”四字,脑仁发疼。
她是自愿离开的。
李炽手肘微抖,旭阳光照下的影子发颤,他按耐住心中奔涌而出的情绪。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主帅的位子,弯下身来用手掌托着头。
他后悔了。
以为让能让她避开纷争和危险,却没有意识到,她早就入局。
如今兀凉有他的软肋,他不敢开战,但又能拖多久呢?
战火已然蔓延,不是他的意愿能够停下脚步的。
正在这时,帐外守卫突然大喊了一声奏报。
“大将军,智言大师已到帐外,要见您。”
“谁?”
李炽微抬眸往外一看,又问了一遍。
智言?
他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请进。”
陈瑾从地上起身出去,刚掀开连帐,一道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伴着冷气席卷而来,他怔怔看着智言,立刻退去。
“大将军,别来无恙。”
身披袈裟,手握禅杖,即便是单衣薄衫,他依然镇定自若,甚至面带笑容立在冷风中,宝箱庄重。
“阿弥陀佛!”
他年纪已过七旬,周游四海也有二十年之久,但每次李炽见着他,时光似乎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李炽将怀中那一张信条好生折好放在怀中,微微眯眼。
“大师如何会在兀凉?”
智言垂首,微微一笑,“老衲已然在此等候将军很久了。”
“黑水县一别,快一年了。当日老衲所述陈情,似乎应在了今日。”
当日……他说青青不是多寿的面相。
李炽攥紧了拳头,胸膛起伏着,此时此刻跟他提这一遭,与火上浇油没什么分别。
“本座,从来不相信什么命数,也不相信推算之事。”
“将军,命数如此,信与不信,由不得人。”
他严肃着脸,继续道:“老衲当日看那女施主面相,便看出来她不是当世之人,眉眼间戾气太重。她与你……并非般配的命数。”
“大师!”
顶着李炽忿然作色的脸,智言面不改色,“此女虽有贵格之命,是她,亦非是她,若将军执意与她在一起,是悖世之举,会引起天下干戈,山河动**!而将军,也会因为她举步维艰,天道不容。”
“帝星乱世,清水寺上百名众僧殉道而死。将军,您应该明白,帝王之道,不是一意孤行,更加不是愿与不愿。大势所趋,天命所归,您与雍王殿下都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命运,瓜葛太深,注定了她会再次红颜薄命,但是您的前途和事业,寄托在着河山万里,×城池千座,岂可为了她断送!”
李炽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一句“红颜薄命”,心口便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撕咬,遥想着远在兀凉军帐不知情况的雨松青,头大如斗,恨不得立刻杀进去将她抢回来。
“大师认为将天下摆在本座面前,本座会动摇吗?”
李炽静静立在原地,眸中只有嘲笑,“缘,强求不来,本座偏要求,逆天而行,本座也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