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的哭声越来越低，她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这两室一厅不到七十平方的屋子光线幽暗，她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去厕所洗了把脸，来到唯一一间光线比较好的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一岁半左右的小女孩，她身体很单薄，还在吸氧，单薄的衣服下，可以看到腹部明显膨胀。

“思思，妈妈回来了。”

邹思思勉强睁开眼，看到坐在身边的女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妈妈。”

她说话都费力，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将自己的小手挪过去，握住李秀英的手。

“痛痛……”

邹思思委屈的说，看了眼自己肚子。

她才开始学会说话不久，第一句会说的，是妈妈，第二个学会的，是痛。

好痛啊。

骨瘦嶙峋，肋骨隔着衣服仿佛都看得清，宛如佝偻症。

而在她的肾脏处，却明显肿胀着。

李秀英巴不得所有病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她忍着泪，捏了捏思思的小手。

“妈妈给你摸摸，给你摸摸，妈妈先给你换尿不湿。”

邹思思没说话，多说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李秀英小心的脱掉女儿身上的裤子，给她换尿不湿，因为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有多囊肾，再加上她是早产，医生不建议她抢救。

可这是她的命，她的孩子，她怎么能放弃？

本来都好转了的！

本来都要好了的啊！她为什么要去买那些黑心公司的东西给思思吃？

李秀英忍着泪，不停调整自己呼吸，给女儿换好尿不湿。

她给女儿讲故事，邹思思才慢慢睡着。

接下来三天，李秀英没有和邹文华说一句话，她陪在女儿身边，医院已经不收她们，只建议去上级，再去上级，而她们已经快连车费都拿不出来。

第四天。

李秀英从女儿卧室出来，邹文华还坐在沙发里抽烟。

她走到邹文华面前坐下。

邹文华抬头，隔着烟雾看着面前的妻子。

“干啥？”

他声音粗哑，手指上，还沾着油漆。

他之前是家具厂的喷漆工，签了合同后，已经连续三天没去上班了。

“我们离婚吧。”

李秀英说。

邹文华又深吸了一口烟：“不成。”

两个人是媒人介绍认识的，在生下思思之前，夫妻两个人很恩爱，孩子一病，拖垮全家，他多久没看到妻子笑了？

记不清楚。

太久了。

“你不把思思当女儿，我当，我和你过不下去了，你贪钱，我看不上，你是废物。”

李秀英麻木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邹文华没理她，只摇头，“不成，不成。”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瞬间神采飞扬：“钱到了！”

李秀英觉得恶心，冷着脸回屋。

思思还躺在床上，眨眼看着自己妈妈，她不理解，为什么爸爸好几天没有进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