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傅云汐醒来。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像有几百根针在脑子里乱扎。
她用手按着额头,努力回想昨夜的情形。
只记得自己回来后,心情兴奋,陆少铮却不在房中。
她本想等着他回来,结果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傅云汐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无济于事。
听到房中有动静,守在外头的丫鬟便推门进来。
“夫人,您醒了?”丫鬟端着洗漱的热水走了进来,见傅云汐神色不佳,“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傅云汐揉着眉心,随口问道:“世子呢?”
“回小姐的话,世子昨夜就没回来,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儿。”
傅云汐微微一愣。
“怎么一夜都没回来,世子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世子一个人出去了,连小厮都没带。”丫鬟回话。
傅云汐心中略感奇怪,但转念一想,也许陆少铮是去善后了。
薛挽毕竟是相府义女,要确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然他们煞费苦心一番谋划,拿不到想要的结果,反倒引火烧身。
想到这里,傅云汐心中稍安,便让丫鬟伺候自己洗漱。
“夫人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许是昨夜没睡好。”傅云汐摆摆手,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外头传来脚步声,另一个丫鬟捧着食盒走了进来,是大厨房送来的早膳。
丫鬟接过食盒,将里面的菜品一样样摆在桌上。
傅云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勉强端起粥碗,喝了一小口,却味同嚼蜡,甚至有些反胃。
“我头脑昏胀得厉害,实在吃不下。”傅云汐用手撑着额头,“你先收了吧。”
丫鬟见状,轻声道:“夫人,如今入秋,天气凉爽,您若是闷在屋里,只怕更觉得头疼,不如出去走走,或许能好些。”
傅云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闷,便点头同意:“也好,扶我出去透透气。”
初秋清晨,空气中带着丝丝凉意,晨露还未完全散去。
傅云汐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
看到池塘里的荷花凋零,只剩下枯黄莲蓬立在水中,假山旁的竹林依然青翠,但竹叶间偶有几片泛黄的落叶。
傅云汐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想到自己进府这一年多来,薛挽处处绊着她的脚步,简直就像是专门来克她的。
无论她怎么设计布局,薛挽总是能轻易地压她一头。
如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死了,自己心头大患除掉,以后就是康平侯府真正的主母了。
想到这里,她连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
走过回廊,穿过雕花的月门,菊花开了不少。
傅云汐心情舒畅,正要吩咐丫鬟摘一些菊花回去插瓶赏玩。
忽然,在不远处的六角亭里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身着一袭淡青色的襦裙,乌黑的长发用简单的玉簪挽起。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几乎能让人一眼认出。
傅云汐整个人如遭雷击,脚步猛然停下。
怎么可能。
她怀疑自己昏头涨脑出了幻觉,用力眨了眨眼,再次看去,那个身影依然在那里,真真切切,绝非虚幻。
“夫人?”丫鬟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问。
傅云汐没有理会,快步向亭子走去,脚步虚浮踉跄。
待走近了,那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
一张不施粉黛依旧艳丽的脸。
正是薛挽。
“云汐妹妹,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散步。”薛挽的声音清淡如水,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子不适吗?”
傅云汐瞪大眼睛,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惊问。
薛挽轻笑,神色如常:“我每日清早都会出来走走,看看花,透透气。”
她说得云淡风轻。
傅云汐却觉得天旋地转。
到底怎么回事,昨夜的计划难道落空,薛挽为何没死?
明明一切顺利,她被引诱出来,提前安排好的人将她打昏。
她亲眼看着薛挽被装进麻袋里运走。
“云汐妹妹,你的脸色真的很差,眼下一圈青影,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薛挽的语气温和,满含关切。
傅云汐此刻听起来却好像恶鬼在她耳边低语一样。
“请府医来看看吧,要不要我陪你回西院?”
傅云汐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多谢薛姐姐关心,我......只是有些头疼罢了。”
薛挽点点头,也不强求,只是笑了笑:“说起来,云汐妹妹以后就是世子夫人了,我提前恭喜你,此地花好景好,你慢慢赏,我便先回去了。”
傅云汐看着薛挽的身影渐渐远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疼痛比刚才更加剧烈。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她淹没。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丫鬟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连忙上前搀扶。
傅云汐猛然想到什么,抓住丫鬟的手:“快,快去找世子!马上派人出去找!”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中满是惊恐。
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人手。”
然而话音刚落,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云汐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傅云汐心中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官府的人来了,侯爷让小的来找夫人过去。”
傅云汐听到“官府的人”几字脑中便轰的一声,眼前闪过的都是陆少轩尸首被抬进侯府的画面。
一时之间只觉得气血逆行,天旋地转。
她踉跄着赶去,脚步虚浮,几次差点跌倒,全靠丫鬟死死扶着。
前院里,几个衙役正站在那里,神情严肃。
地上一层雪白的麻布,隐约可以看出底下是人的轮廓。
一双乌皮皂靴从白布地下露出来,靴面上还沾着泥土和血迹。
那双靴子,傅云汐再眼熟不过。
是陆少铮常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