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焦头烂额让他并未深思，这安神效果为何会一日好过一日，只归功于太医院方子精妙。

第三日夜深。

汤药饮下不久，秦衍便觉困意汹涌，比起往日更甚。

眼前奏章上的字迹开始晃动模糊，太阳穴突突地跳，脑中却一片混沌。

他挥退左右，只想独自静坐片刻，那股莫名的空虚和躁动却再次席卷而来。

鬼使神差地，他起了身，并未唤人，只独自一人踱出养心殿，信步往御花园走去。

夜风微凉，吹在他微微发烫的脸上，却丝毫驱不散盘旋在心头的渴求。

值夜的内侍见于德茂并未跟随，又见陛下神色恍惚，心中惊疑。

可也不敢贸然靠近，只远远跟着。

御花园西北角有一处小梅林，这个时节早已无花。

秦衍恍惚记得，似乎很久以前，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在此处玩雪。

他脚步虚浮地走进林中。

不远处，隐约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秦衍皱眉，循声望去。

只见一素衣女子正背对着他，跪在一株老梅下，肩头微微耸动，低声啜泣。

“何人在此？”他出声询问。

那女子似是被惊吓，仓惶回身，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眉目清秀，带着几分稚气。

月光下，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竟有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

正是早已在此等候的雪信。

她看着突然出现的陛下，像是吓傻了，忘了哭泣。

只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呆呆望着他，忘了行礼。

秦衍眯起眼，脑中昏沉更甚。

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朕在问你话。”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雪信仿佛这才回过神，慌忙叩首，“奴婢……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为何在此哭泣？”

雪信伏在地上，肩头微颤，“奴婢……奴婢心中委屈，无人可诉，想到日后艰难，不知如何是好……”

这话没头没脑，却恰好戳中秦衍此刻心境。

他自身亦被前朝后宫搅得心烦意乱，心中委屈，满腹憋闷无人可诉吗？

“抬起头来。”

雪信怯怯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欲落未落。

秦衍看着她。

药物作用下，那几分熟悉感，混合着急需填补的空虚，竟生出了冲动。

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指尖传来细腻微凉的触感。

“你在哪个宫里当差？”他目光灼灼。

雪信被他眼中灼热吓住，“奴婢……奴婢雪信……原是在……”

她话还没说完。

秦衍却已没了耐心探究。

他一把将人拉起来，揽入怀中，“既然委屈，那朕便给你个安身立命之所，如何？”

雪信惊呼一声，跌入怀抱，似乎吓得忘了挣扎。

远处跟随着的内侍见状，早已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悄然退下。

梅枝疏影，暗香浮动。

秦衍半扶半抱着怀中轻颤的女子，步伐踉跄地走向不远的一处闲置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