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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正重要的事(2/2)

钟曼放下冰块:“老子一路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当机立断才制造出点儿机会,把他拉到这里来,办入住手续的时候还暗示他,我睡前会在客厅喝两杯,他但凡对我有点儿意思,应该会过来找我聊聊天。”

简单看着茶几,上面还有另一只杯子,里面的酒已经见底了。“人家不是来了吗?”

“嗯,”钟曼嘿嘿一笑,“来了,跟我一起喝了好几杯。我们边喝边聊,他看见我在打游戏,整个人都惊呆了,说他也喜欢同一款游戏,那个表情明明就是一见钟情啊!我心想这不巧了吗,这把年纪的人了,还喜欢玩同一款冷门游戏,还能相遇,我性格好,长得又美,这不稳了吗?”

简单:“……”

“结果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钟曼想了半天,才谨慎地用了一个词,“离奇的故事。关于你的。”

“我根本不认识他。”简单平静地说,当她是喝醉了。

钟曼盯着自己的脚尖,左右袜子拼成一只白熊:“唉,其实我在北湖饭店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他不敢去前台check(登记入住),怕被我们发现他其实根本没有预订。他就是上车后听说你订了北湖,所以撒谎说自己也在北湖订了房,假装是碰巧。”

“不过我挺开心的。老子项庄舞剑,人家意在沛公,也算棋逢对手,棋逢对手。”钟曼抬头,一脸夸张的沮丧,反倒显得并不难过,“沛公,你真不陪我喝一杯吗?”

简单无奈,想了想,起身走向吧台,拿了个新杯子倒酒,从被钟曼砸得乱七八糟的冰块里挑了几个放进去,才喝了一口,便被浓烈的酒精刺激得几乎当场呕出来。

那股热辣辣的气息从口腔一路纵火到胃里,又逆势冲上头,带着很多她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

简单第一次喝酒是和β。她们早就知道β的爸妈有一天会把她接到北京去,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依然非常难过,晚自习翻上行政区的楼顶,β从书包里掏出冒死在振华对面小超市里买的四罐啤酒,豪气冲天地拉开拉环,说:“不喝完不许走。”

也许是高中生第一次学坏太紧张了吧,简单才喝大半罐就晕了,很羞愧于自己的酒量,毕竟β面不改色——第二天才知道β其实喝完第二口就找不着北了,断片断得彻底,前一晚说的所有话,一句也不记得了。

“你和徐处向我描述的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简单回到沙发上坐下。

“今年春天吧,我们一起去山里摘草莓、露天烧烤,徐处老婆刚怀孕,他很高兴,喝得有点儿多,我们聊到上学的时候,他抓住机会跟我们一通吹牛,吹自己,也吹你们学校,提起了他高中时的好朋友们。他说你跟你的名字一样,超级简单,是爱说爱笑、非常单纯的那种小女生,估计跟我们前台小叶的性格差不多,恋爱脑软妹子。还讲了你和韩叙是同桌,他们都知道你喜欢他。”

简单点头:“嗯,他们都知道,我也没藏着,年纪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藏。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所以不用我回答了吧,”钟曼晃着杯子,冰块发出咔啦咔啦的好听声响,“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他说的不一样。”

十几岁的简单不会在听到旁人说“你喜欢他”时如此平静坦然。人都会变的。

“那时候我刚认识韩叙,不瞒你说,我一开始觉得韩叙长得也不错,所以也动过心,哈哈哈哈哈……你别介意……”

“我介意什么?”简单绷着一张脸。但钟曼笑得太开心了,那份开心也感染了简单,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跟着笑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两人一起在门廊前席地而坐,简单弯腰从庭院捡了白石子拿在手里玩,分给钟曼一颗。

“日本人做枯山水,用白石子代替河流、池塘,据说是为了保持恒常不变的美。”简单说。

钟曼:“这个我倒不知道,我就觉得石头的确比活水好打理,日本人厉害。”

说完她盯住了门廊角落,仿佛捕猎中的猫,盯了好久,突然抄起右手边的草编拖鞋一个猛抽,啪一声拍在木地板上。

“虫子,居然这个季节也会有,”钟曼神色严峻,“虫子必须死。”

简单觉得不妙,这个女的游走在醉的边缘,她必须抓紧时间,于是用胳膊肘推了推钟曼:“你不是说看中了韩叙吗?后来呢?”

“你果然还是关心这个,还扯什么枯山水,”钟曼把左手的白石子弹得老远,崩到了指甲,呼呼吹气,“我就约他出来玩呀,他没答应。后来我向徐处旁敲侧击地问韩叙对我是什么印象,徐处告诉我,韩叙说我没正形……就这样,没了,讲完了。”

钟曼说完就哈哈大笑,简单也笑了。酒精让人智商降低,智商低比较容易快乐,喝酒的人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喝个没完。

钟曼:“我听说你高中追过韩叙,后来掰了?”

简单对钟曼这种粗暴询问很受用,相比直接的好奇,她更见不得某些同学包裹着幸灾乐祸的委婉关心。

“嗯。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少年宫书法班认识了他,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小学毕业前他不再继续上书法课,我知道他成绩很好,一定会考振华,所以初中也很努力地读书,最后居然紧紧巴巴地考上了振华的自费生。看分班大榜的时候我都快哭了,全年级二十多个班,我居然真的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我们五班班主任是个很古板的老太太,我不能去求她,只能在按大小个头分座位的时候默默数,他在男生中排第几,我就跑去女生队伍相应的位置,求别人跟我换。最后,终于和他做了同桌。”简单仰头把杯子喝空,起身把整瓶酒都拿了过来,自斟自饮。

“我有个好朋友,叫β,”简单顿了顿,觉得不应该只用好朋友来形容,“这辈子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我成绩不好,她成绩也不好,她要去学文,拉我一起,我本来答应了,又临时反悔,因为我想继续和韩叙在理科班做同桌。高二上学期还没过一半,她去北京找她爸妈,学籍也转过去了。”

“β刚去北京不久,班里来了一个新转校生,姓贝。就因为她姓贝,我就主动和她交朋友,带她去以前我和β一起聊天的看台上谈心,主要是谈韩叙。”

简单只当贝霖是一个沉默的邮筒,没想到邮筒会咬人。当然,这是十几岁简单的偏见,她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她喜欢韩叙,贝霖也喜欢,只不过她抢先说了,贝霖听她倾诉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忍受?既然忍受了,不如把听来的秘诀用一用,于是简单用了好多好多年才积攒起来的关于韩叙的细细碎碎的信息,最终铺成了贝霖走向韩叙的捷径。

“就这样,”她模仿钟曼刚才的语气,“没了,讲完了。”

概括起来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件事,她三言两语就和钟曼说完了,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真就只记得这么多。那时候觉得体无完肤,三天没上学,哭到脱水,整个世界天崩地裂,夜里给β打电话讲到两人电话一同欠费,充完又欠,却还有万般委屈没说够。

时间把浮尘都冲掉,水落石出,潜藏在暗流下真正重要的一切才慢慢现身。

明知道β因为成绩不好而天天被张老太当面骂,被爸妈从北京打电话过来骂,实在受不了了才拉着她一起学文,β就求过她这么一件事,她竟然随随便便就反悔了。

明知道β学文后在新班级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每次见面时她依然“韩叙韩叙”地说个没完。

明知道β从小就不喜欢频繁转学,每到一个新环境都是表面大大咧咧内心敏感难融入,她却在电话里跟她讲自己的“新朋友”贝霖。

她自私又愚蠢,不配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所以老天让她永远失去了。

“我差点儿忘了,”简单急于摆脱席卷而来的悔恨和想念,粗暴地转了话题,“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舒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是来出差的。他说……”钟曼声音低下去,“你是来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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