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眼阿定”说:“这件事简单,在上海没有我‘吊眼阿定’找不到的人。/我手下的弟兄多的是包打听。”
四虎叫过金豹给“吊眼阿定”看了唐腴庐家的住址。“
吊眼阿定”到十字路口招过两个拉黄包车的吩咐他们:“这两位是阿拉的朋友,你们小心侍候着,把他们拉到想去的地方,莫要钱。”其中一个老年车夫苦着脸说:“阿定哥,侬好赖给阿拉一点辛苦钱。”“吊眼阿定”一瞪眼说:“少废话,这点毛毛雨,也弗给面孔,侬想吃耳光?”
另一个中年车夫打圆场说:“老张,阿定哥的面孔阿拉还是要给的。”老张用肮脏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勉强说:“好吧。”
两人拉着四虎和金豹并排跑起来。老张边跑边对中年车夫说:“阿贵,今朝真是触霉头。拉了两遭客人没挣一文钱。头一次拉了个当兵的,莫有给钱,还骂骂咧咧的。”
阿贵说:“干阿拉这一行的挣好人的钱,受歹人的气。有时也能遇到个好人多赏个十文、八文的。”
四虎坐着老张的车问:“老人家,今年高寿?”
老张说:“六十出头了。”
四虎说:“这么大一把年级为啥不坐在家里享清福,还要出来拉车?”
老张看四虎说话挺客气,又是外地人叹口气说:“大儿子得病死了。二儿子不成器,喜欢赌博,家里被他败得一贫如洗。一大家十几口都要张口吃饭,我不出来拉车,他们就要挨饿。”
四虎说:“老人家的遭遇让人同情。”老张心想,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有什么用呢?“吊眼阿定”一句话,我们还不是白跑几里地。
黄包车来到目的地,等四虎和金豹下了车,老张和阿贵掉转车头准备走,四虎叫住他俩问:“老人家,你们平日里跑这么远的路要多少钱?”
老张说:“挣不多,也就是二十几文。”
四虎掏出四块银元递给两人说:“一路辛苦了,希望不要嫌少。”
老张愣住了,准备接钱,想了想又缩回手说:“阿定的人阿拉怎敢收钱呢,往后要是让他知道了,阿拉要吃生活的。”
四虎问:“啥叫‘吃生活’?”
老张说:“‘吃生活’是上海话,和吃苦头的意思差不多。你们是阿定的人,对他讲一句话,阿拉的饭碗就被打翻了。”
四虎说:“我俩不是阿定的人,只是在码头上帮他还了一些债务。老人家不容易,一路辛苦咋能不要钱呢?”
老张说:“这位先生是个好人,你有零钱没有?你拿这么多钱出来,阿拉找不开。”
四虎说:“老人家不要找了,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老张和阿贵接过钱说:“今朝真是遇到好人了。”鞠躬对四虎说:“先生,好人一定有好报的。”拉着黄包车高兴地离去。
四虎和金豹来到两扇高大的黑色洋铁雕花大门前,通过栏杆看到一座西式独院式花园住宅。庭院内绿草茵茵,假山水池旁围绕着芬芳的郁金香花丛。